「路殺」是什麼? 黃仕傑:到自然,就要尊重自然!

記者嚴云岑/台北報導

上午9時55分,我撐著傘走向富陽生態園區時,一位穿著白T的男子已經在那裡等候了,雖然只在Facebook上看過長相,但憑著手上拿的相機,還是可以很輕易地認出他。他是黃仕傑,大家都叫他阿傑,昆蟲與生態專家,足跡踏遍了台灣各大山林,拍攝了許多台灣昆蟲、動物與植物的照片,育有1子的他有著獨特的生態觀,日前更出版了《帶著孩子玩自然》一書,分享他的遊歷、以及與生態獨特的相處之道。

▼生態攝影家阿傑在富陽生態公園持書自拍。(圖/黃仕傑提供,請勿任意翻拍)

想訪生態,需先做到「停、看、聽」

專訪約得如此容易。上周打電話給阿傑時,原本還懷著忐忑的心情,沒想到他一口氣就答應了,地點則敲定在位於麟光站附近的富陽生態園區,「因為這是我的生態啟蒙地。」電話那頭的阿傑如此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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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陽生態園區位於台北市內,一轉進臥龍街,耳邊便傳來厚重的蟬鳴聲,彷彿置身另一個世界。阿傑引領我前往園區內部的涼亭,四周環繞著昆蟲與植物,有些長者在附近運動,一切都顯得平和不過,阿傑放下他手持的單眼相機後,話匣子也隨之開啟:「在這裡可以拍到許多昆蟲,雖然整個步道走完只需1小時,但對我們這種邊走邊觀察的人而言,光是一小段路就能走上30分鐘了。」

阿傑上周才在山上遇到一隻水鹿,他花了將近一個小時與牠互動,最後拍下了近距離的互動照片他說,如果前往山上拍攝的話最好遵守「以靜制動」的原則,先在從遠距離觀察拍攝對象,確認安全無虞後再慢步前行,不然不僅會使物種受到驚嚇,還可能會使自身受傷。

「先前我帶著一群小朋友前往山區觀察生態,小朋友在一棵樹上發現獨角仙時超亢奮的,他們高喊『獨角仙耶!』正準備快步往前衝時,我把他們攔下來了,因為在獨角仙周圍,是一群虎頭蜂。」阿傑帶小朋友觀察生態時,最注重「停、看、聽」3個原則,因為「我們來到自然裡,就得尊重他們,就像你到朋友家玩時不能隨便一樣。」這樣既不會驚動奇特物種,又能保障自身的安全。

▼山上巧遇的水鹿。(圖/黃仕傑提供,請勿任意翻拍)

拍生態前,需先考慮「邏輯」問題

阿傑喜歡拍動物、更喜歡拍昆蟲,先前還在Facebook上傳了一張「虎頭蜂停在手上」的照片。由於前陣子「假拍」與「擺拍」的議題引起引起熱議,我也請阿傑對這個議題發表看法。對此,他笑著回答:「很多人都只著重角度、或者拍出來是否漂亮,卻忘了考慮這張照片符不符合邏輯。」

阿傑舉了先前國家地理雜誌金獎的作品為例,圖為一隻蜻蜓在太陽雨中緊緊抱住樹枝,畫面雖美,但這名攝影師卻因不符合生態邏輯而被舉發,而後他也承認照片中呈現的「雨」其實是花灑所造出來的,這張金獎作品,其實是一幅「假作」。現在台灣許多攝影師也是如此,阿傑說,他曾看過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照片,例如高海拔的螳螂出現在低海拔的植物上、或4隻蜻蜓同時用相當於人類手臂的脛節「抱」在一截樹枝上,「沒有昆蟲會放棄牠的鉤子去抱樹枝,除非這是人為的結果。」

在談到擺拍的同時,阿傑還順便提到了夜間拍攝時使用「閃光燈」的問題,他說在夜間光線太弱時,使用閃光燈或手電筒補光無可厚非,「只要不是一群人對著同一隻動物、或者強光持續性照射,對物種都不會有太大的影響。」舉夜間拍攝貓頭鷹為例,若一群人持著大砲對準牠拍攝,可能會讓牠有一點不舒服,但這不會影響牠的視力,也不會影響牠的生育力。

自然觀察是對於生態了解的必經過程,因為講述生態絕不是單靠一張照片,自然觀察對於各種動物行為、生態習性的紀錄相當重要,「如果不做夜間觀察,哪來那麼多科普文章可寫呢?」阿傑笑笑地說,不過他也強調,如果為了拍鳥媽媽餵食的畫面,而把整個鳥巢摘下來的話,這就有大問題了,因為「雛鳥會被暴露在天敵之下,一張美麗的照片,可能導致一窩小鳥的死亡。」

▼隱身在自然環境中的棘腳螽斯。(圖/黃仕傑提供,請勿任意翻拍)

「路殺」是什麼?小利益導致大損失

談到昆蟲與自然,阿傑總是充滿興致,奕奕地眼神放出光采,在富陽生態公園裡,昆蟲種類繁多,光是坐在那裡的一個半小時,我身邊至少就飛過、或爬過10來種昆蟲,還看到了一隻攀木蜥蜴。每當我眼神稍微偏離,阿傑就會順著我的眼光找到那隻「被鎖定的蟲」後直接叫出牠的名字。在採訪的過程中,我還有幸目睹了黃帶蛛蜂獵捕白額高腳蛛的驚險瞬間,嚇得我直接把腳縮到椅子上。

看到我驚嚇的樣子,阿傑淡定的說,牠們能肆無忌憚地從你眼前經過,表示他們已經把你當成這整個生態的一部分了,此時,阿傑順勢發表了他對「山地開發」的看法,他拿出了一張在合歡山拍到黃鼠狼「屍體」照,圖中的黃鼠狼扁扁地貼在馬路上,四周散落著血跡與臟器,讓人看了於心不忍。

「每年死在車輪下、或人類腳下的動物無可計數。」阿傑表示,「這就是所謂的『路殺』,人類為了自己的利益開發生態,入侵森林與海洋,除掉他們認為『骯髒』的東西,建造可供人類行走的道路,讓很多存活下來的動物不幸成了輪下亡魂。」

阿傑說,很多人都只注意對生物的「小」影響,而忽略真正的「大」問題,譬若大雪山纜車的建造,或者墾丁圈地建飯店等,都會對對生態造成很大的破壞。「一般人覺得,我砍掉再種回去就好了,反正都是綠的嘛!」阿傑曾多次前往馬來西亞旅遊,一名華僑朋友告訴他,婆羅洲一名洲長,砍樹後竟然用油棕填回來,油棕生長快速,不到幾年被砍掉的地區又再度生機盎然,蕨類、蘭花等植物也會相伴而生,但是一些依賴原始林生存的物種卻「再也回不去了」。

▼合歡山公路上遭到汽車路殺的黃鼠狼。(圖/黃仕傑提供,請勿任意翻拍)

物種會自己找到出路,人類呢?

阿傑說,台北曾有很多螢火蟲,但後來大圳蓋起來後,生長在水邊的螢火蟲就紛紛消失了,直到最近才有人在一些河堤邊發現螢火蟲的亮光。物種「被滅絕」了可以絕跡重生,但若人類只追求「近利」的觀念不改變,就算再堅韌的物種,也有從地球上消失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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