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聖先師」，既然為師，就得是聖，老師真的很難為。（圖／視覺中國CFP）
文／呂秋遠
我們的社會很詭異，都會賦予一些行業特殊的意義，就好像老師，就應該是聖人，誰叫以前有個老先生，外號叫做「至聖先師」，既然為師，就得是聖。
台灣人對於這份「工作」的期待，可以從這封信看得出來：
「律師，你曾經回答過學生問題，其實我更想吶喊，當老師的難處不比當學生的少。學生會被霸凌，老師也會被嗆。老師甚至還得隱藏情緒，因為我們被賦予人師的責任，所以更要理智。可是老師也是人，面對恐龍家長與豺狼虎豹般的學生，我們的情緒與委屈又有誰知道？眼看著老是有極少數極端的惡質老師被報導出來，就有酸民或是媒體不斷放送身為老師該有的樣子，可是又有誰看到一群默默堅守崗位的正常老師們？當老師肩負傳道授業，卻不被尊重而成為服務業，到底當老師所為何事？」
我的回覆如下：
這位施主，當老師，所為何事？你要有教學能力，這是一定的，除此之外，你還要具備許多求生技能。
1.你必須要有運氣。如果運氣好，你可以在重視升學的班級裡教書，但你必須面對一大群需求不同、資質不同的小大人。所謂小大人，是因為他們會看起來像是大人模樣，卻常做出自以為成熟的事，事後卻又後悔不已的人。有些孩子立志要考國立大學，但是成績卻不見起色，任憑你如何上課引導、留校輔導，卻老是只怪罪國中沒在念書、程度不好；以為坐在書桌前，攤開書本就認為自己很用功，但手機在旁邊，外務甚多，念10分鐘書，看10分鐘臉書。
2.你必須要很勤奮。你要為了塑造安靜的讀書環境提早上班，在早上六點半就等在教室，讓學生進入教室時，至少安安靜靜的休息、吃早餐或繼續完成作業。上完課以後，你必須要陪著學生吃飯。午餐如果有秩序，他們吃飯就會快一些，午休可以爭取多一點睡覺時間。因為在「優質高中」裡，到了晚上還得「逼迫」學生拚升學，學校甚至會安排晚自習到9點，假日自習從早上8點到下午5點，這些時間當然都是老師陪伴。
3.你必須不愛錢。因為你做的許多事，並沒有加班費。你是因為教育熱誠才來學校的，沒錯吧？
4.你必須要有超能力。學校的行政事務非常繁瑣，如果你不幸接任教務主任、總務主任，或是各種組長，甚至只是導師，常態性事務會讓你喘不過氣，突發性事務會讓你想要斷氣。
5.你必須要有氣質、口才與幽默感。學生會希望你平時和藹可親，面帶微笑，舉止優雅，讓他們如沐春風，教書時，談笑風生，生動活潑，一言九鼎，一言難盡，學生考不上是你的錯，打瞌睡是你的錯，不念書是你的錯，總之，都是你的錯。
6.你必須學會包容。你會遇到「少數」學生無法理解課堂上要有秩序，上課才會有品質。講話就講話，睡覺就睡覺，玩就玩，作業沒交過，筆記沒抄過，成績老是十幾二十分也沒在管，談戀愛、滑手機、打電玩，比什麼都認真。
7.你必須要有佛心。老師要求學生認真，他們會嗆老師經期失調情緒化，還會暴走辱罵且投訴老師，讓老師為了認真上課而寫報告自己認錯不該管教學生，多罵兩句叫做侮辱、公開指責叫做誹謗，隨時刑法上身。此外，還要擔心學生下課以後找人打你，而且學校還會念你，「少子化，學生已經夠少，你是要害學校招收不到學生嗎？」
▲家長會希望老師多花時間在自己孩子身上，卻忘記了老師要教四十幾個學生，但家長只教自己孩子而已。（圖／視覺中國CFP）
8.你必須要有抗壓性。部分家長會希望老師多花時間在自己的孩子，但要他們協同一起督促孩子，就會推說他們管不動孩子，孩子不聽他們的。學生違反校規，家長只會說校規嚴格要改，孩子還小不懂事，老師口氣要好一點地教，責備老師不會教、不會管的更是常態，卻忘記老師要教四十幾個高中或高職生，家長只教自己孩子而已。
9.你必須要沒有羞恥心。當有人說老師有寒暑假好棒棒，卻忘記你還是要暑期輔導，當有人說你領十八趴卻不知道這個早就不適用在你身上，當有人說你每天過爽爽領高薪，當有人說好多狼師，女老師騙小男生、男老師騙小女生，同婚通過以後大家一起騙，你要忍辱負重、相忍為國。
10.你要有健忘症。當你的學生記起你，在他的臉書上提到你的教誨；當你的學生在同學會上，一致想起最難忘的人就是你；當教師節的時候收到一張卡片；當過年的時候學生來看你，你就會把前面9點通通忘記，然後笑呵呵的說，這群孩子好可愛。
老師要，有運氣、很勤奮、不愛錢、有超能力、有氣質、口才與幽默感、會包容、有佛心、有抗壓性、沒有羞恥心，又有健忘症。
阿彌陀佛。好吧，貧尼承認施主是聖人。
好文推蔫
●作者呂秋遠，碩博士畢，宇達經貿法律事務所執行合夥律師，原文刊載於作者臉書，以上言論不代表本報立場。88論壇歡迎多元的聲音與觀點，來稿請寄：editor88@ettoday.net
讀者迴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