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藍白合破局之下，外界普遍認為賴蕭配勝選機率較高。（圖／賴清德競選總部提供）
● 林子立／東海大學政治系副教授
藍白夢幻般的組合最終走向謝幕，許多分析皆認為在三腳督的狀態下，賴清德能夠取得勝利。不過，從今年幾個國家的選舉結果來觀察，很明顯的全球民粹風潮再起，右翼極端政客紛紛勝選。其中，有通貨膨脹高達140％、經濟極其困頓的阿根廷，令人稱奇而且表演能力一流的經濟學者米萊（Javier Milei）以55.59％的得票率，擊敗對手當選，而他只有2年的國會議員經歷，他所屬的政黨自由前進，甚至是2019才成立的右翼政治聯盟。如果要說是因為阿根廷其差無比的經濟才會選出一個以取消央行為政見的總統，那麼歐洲科技貿易強國荷蘭又是另外一個很好的例子。反歐盟、反移民的荷蘭極右政治人物懷爾德斯（Geert Wilders）在上周（11月24日）領導自由黨成為議會中最大政黨，可見經濟年年增長，人均GDP高達57,767美金的荷蘭，選民也會票投民粹主義。更不用說明年11月美國的總統大選，川普在最新的民調領先拜登以及他的副手賀錦麗。這些全球現象說明一件事，無論國家整體經濟好壞，更多選民對現狀不滿，寧願把選票投給一些政見不切實際的候選人。
▲ 有「阿根廷川普」之稱的米萊在11月19日舉行的總統大選中當選，將於12月10日就職。（圖／達志影像／美聯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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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戰與和的選擇 是續與變的競爭
國際時局突顯出民進黨尋求延續政權的艱難，過去有抗中保台議題護身，如今美中在舊金山APEC的拜習會中表達管理雙方競爭的衝突，雖然缺乏共識與信任，但是皆表達出彼此的善意，習近平更是公開否認2027或是2035要攻打台灣的計畫。這對台灣總統選舉意味著不是戰爭與和平的選擇，也不是親美或是親中的路線分歧，而是延續與改變的競爭。這就對尋求連續三屆要執政的民進黨帶來艱鉅的難題，人民為什麼要給民進黨第三次機會繼續執政而無法改變現狀？
賴清德接受專訪認為自己民調下滑是民進黨的問題成分占比較大，例如黨內初選競爭、性平事件以及高雄立委趙天麟的桃色風波，他都要坦然面對。誠然，八年執政的成績雖然在抵抗疫情與總體經濟繳出了漂亮的成績單，然而一系列的論文爭議、雞蛋風波以及假訊息的助長之下，民進黨的形象已然跟國民黨並無二致，唯一的差別就是對中政策與如何維繫兩岸的交流。在此情況之下，台灣經濟的深層問題就會以另一個方式展現出來，亦即是社會的對立，貧富的衝突，階級的紛爭。
國富卻低薪 執政黨須為「相對剝奪感」負責
▲ 民進黨政府自豪於不斷爬升的GDP數字，但聽在薪水連年未漲的勞工耳裡卻是格外刺耳。（圖／記者宋良義攝）
民進黨政府自豪的經濟成果，正面臨分配的挑戰，不斷爬升的GDP數字，聽在800萬勞工從業民眾耳裡卻是格外的刺耳，因為行政院主計處112年的報告誠實指出，受僱人員報酬占 GDP 比率創新低，貧富差距十年新高。前者可以說是台灣企業低薪現象，政府或可以解釋政府不能以提高最低薪資導致產業外移，然而貧富差距改善的工作，執政黨責無旁貸。廣大民眾並不想了解為什麼政府的公共政策無法改善高房價、低薪的問題，更憤怒於相對剝奪感：國家越來越有錢，為什麼我的日子沒有改善，反而更難過。而政府卻不斷的告訴大家，台灣有多麼進步，數字有多麼漂亮，衍生的問題是全球化造成的，其他民主國家也都有這樣的現象，進一步深化民眾的憤怒。
當民進黨在宣揚人均GDP已經9年連續增長41％，老百姓的真實感受卻是薪水成長僅有14％（全年薪資中位）。這就成為民粹主義與民粹政客的溫床，他們不必提出解決對策，甚至提出荒誕的對策，選民都會買單，因為現狀令人痛苦，而改變帶來希望。正因如此，經濟學者米萊提出廢除央行、全面美元化這種違背常識的政見，居然在阿根廷得到高票當選。不僅如此，荷蘭出色的經濟有賴於的移民與歐盟，正是向來懷爾德斯所反對的，也成為荷蘭人最多的選擇。當「相對剝奪感」成為公共政策的困境，執政黨就必須付出代價下台，這是紐西蘭工黨最深刻的體驗。
▲ 紐西蘭10月14日舉行大選，頗受歡迎的前總理阿爾登未受青睞，由帶領紐航走出困境的盧克森當選。圖為前總理阿爾登。（圖／達志影像／美聯社）
今年10月的紐西蘭大選，防疫領先全球、處理自然災害得當的執政黨並沒有繼續受到選民青睞，國會席次大幅滑落了28席而失去繼續執政的機會。很顯然的，外交與國防議題雖然因烏克蘭戰爭而受到各界的重視，但人民更看中的是對於解決高居不下的物價。高物價是通貨膨脹帶來生活成本上升後的經濟困境，不僅引發的犯罪率上升，同時相關的減稅、公共服務、共同治理成為該次競選主軸，當然是執政黨的包袱。質言之，雖然通膨的原因在於戰爭，但因為俄羅斯與烏克蘭距離紐西蘭非常遙遠，一般民眾不會有迫切的危機感，反而問責執政黨處理經濟困境的能力。
民進黨的反省與檢討正當此時
從這些國際經驗可知，賴競選團隊與民進黨的問題不僅是內部的腐敗，國民黨、民眾黨的競爭，中共的介選與認知作戰，更重要的是缺乏深刻的反省與檢討，而活在美麗的數字與沾沾自喜的成就。以外交政策而言，當美國、日本、印度與澳洲組成四方安全對話（Quad）以應對中國在印太地區對四方每個成員和集體構成的長期安全挑戰，歐盟與重要的會員國也以印太戰略文件闡明對於中國的警惕，台海安全又成為國際高峰會的重要關切事項，那麼台灣的印太思維與戰略是什麼？我們除了加強國防與提升軍工產業，最好的台美關係給台灣帶來的全方位評估是什麼？從賴清德在10月26日民進黨外交使節酒會發表外交政策方針中，完全看不出來。他所陳述「民主、和平與繁榮的價值深化台灣的國際連結，在日益複雜的國際環境下，開創價值外交新時代」聽在廣大選民的耳裡完全無感。
▲ 即便台美關係變好，但人民更在乎的是要過更好的生活。（圖／總統府提供）
在兩岸關係已經國際化的時代，中共已經放下戰狼外交的強硬姿態，對美採取兩手策略，對歐盟採取前所未有的單邊六國免簽政策。不僅如此，近日中日韓外長共同承諾盡快召開三國領導人會談，在可遇見的未來，中國即將與世界民主國家和緩緊張關係，台灣的對策是什麼？在台灣身分認同達到最高的同時，台灣選民也盼望兩岸不再針鋒相對。儘管事實上，中共對民進黨針對性的打壓與拒絕往來，施壓台灣人民不得票投民進黨，一再動員民眾敵視中國並非解決辦法。
在此情況下，柯文哲式的民粹主義正在大眾的眼前發生。由於自身的作為與媒體的推播，民進黨變成腐敗的菁英深植人心，在各個領域相互勾結、私相授受，更不用說道德敗壞權勢份子的故事時常成為媒體吸睛的頭版，這就成為柯文哲獲得支持的正當性，進一步將複雜的政治議題簡單化，他的名言：「政治不難，只是找回良心而已！」風靡、感動無數的年輕人與中產階級，然而當今的民主政治怎麼可能不難，如何平衡有房與租屋族群之間的矛盾就困擾歷屆政府而無解方，能源無法自主的問題怎是找回良心就能供電無虞？然而，這就是民粹主義捲土從來的方式，攻擊腐敗的現狀，提出不負責任的解方換取不明究理選民的歡呼。
▲ 柯文哲以自身的作為與媒體的推播，拉大選民對執政黨的仇恨值。（圖／翻攝館長惡名昭彰YouTube）
柯文哲式的民粹主義只要能夠擴大討厭新潮流，下架民進黨基礎，加上未來國民黨九二共識包袱，繼續以經濟落後者的痛處作為議題而成為選票的來源，勝選的可能性大於藍綠。民進黨有可能避免失敗？全面性的反省與檢討正當此時，八年執政不足與人才腐化應該尋求制度性解決，不再宣傳亮麗數字與經濟增長，應該多談如何改善「弱勢」和「落後者」的問題，而不是歌頌「勝利組」。如果繼續沉溺於有史以來最好的台美國關係，最高的GDP表現，那麼2016年國民黨的覆轍殷鑑不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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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想讓你知道…賴團隊與民進黨的問題不僅是內部的腐敗，國民黨、民眾黨的競爭，中共的介選與認知作戰，更重要的是缺乏深刻的反省與檢討，而活在美麗的數字與沾沾自喜的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