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風晴／從現場看學運　其實可以做得更好

任風晴

筆者不才，這兩封信居然引起如此大量的轉貼分享與討論，僅僅是一天沒上BLOG，想不到第一封信的點閱量居然高達6萬多人次，在這邊筆者必須先向所有支持我與反對我的各階層讀者表達謝意，因為有您的批評與指教，也讓我深深感到網路用字遣詞的重要性。

不過個人的文學『造紙』不太好，因此如有錯字或小筆誤，還請海涵。

坦白說，我的信箱裡收到不少來自社會各階層的信件，有人表達憂慮的心情，有人表達支持的心情，也有表達反對的意見，不管是什麼，這些都是台灣重要的聲音，也許我們的立場相同或不同，但不管主流或者非主流，少數或多數，我們都需要從錯誤中學習教訓，從失敗中成長。

對於前兩封信個人較為尖銳的用詞，我在這裡公開表達歉意，各方解讀不同，我也不能要求每一個人都可以深思我背後所想表達的意義，學運轉變至今，已經逐漸走上思考和平落幕與全贏收尾的階段，至少我們不能再有另一次的流血衝突，因為我們承受不起，台灣社會也承受不起。

而學生對於學運的努力是大家看的見的，儘管蒙上了許多色彩，但我們可以發現，各方政治人物不管說了什麼，都已經被學生與整個事件的聲音壓下去，即使是最會搶新聞的柯P，都沒辦法在這場學運中拿到自己的版面，可見除了風暴中的重要關係人外，誰都無法介入其中。

我必須說，這是好事。

所以在這邊我呼籲各界，如你閱讀至此，那麼就讓我們回歸現實，思考如何為學生開闢一條有尊嚴而光榮的台階下。

學生的重要階段性任務也算達成，那就是『喚醒全國性的注目』，然而在接下來的社會現實中，不難發現學生始終不能聚集龐大的能量來讓政府或當權者真心妥協。

這兩封信能引起這麼廣大的迴響，我個人分析，這兩封信包含有藍綠雙方大多數人都可以接受的共同理念：『交由全民共決』，無論共決的結果如何，不管是正方支持者多，或者是反對者多，不管背後支持的原因為何，我認為爭論這些細節的原因與想法，只會令全民陷於立場之爭，這不但無助於事件的解決，也將致使國家的空轉，甚至無力阻擋立委的混水摸魚將法案草率過關。

但至少雙方總算出現解決問題的交集，所以推動公投的施行困難，有關這方面的爭論，我就不在這裡反覆解釋，既然學生代表並不考慮，那麼就再也不是重點，爭論無助事件本身。

所以放下指責，我認為是我們全民現階段該做的事，至少現在社會普遍認為，學生不能再付出流血的代價來換取後續的結果。

談談台北立法院一日遊的心得

出發時，買了蘋果日報，看了學生買的頭版，心中不禁深深嘆息，這場媒體戰，學生做了宣傳，可是卻沒有達到目的。

斗大鮮血直流的照片，彷彿無聲的控訴政府的無情，與血腥鎮壓的不合法，旁邊放著小小的QR碼，只要一掃QR碼，便能閱讀相關文章。

必須先聲明，以下文字：不是指責，而是檢討。

我認為學生這筆錢，算是白花了，因為學生的訴求對象打錯了目標，令我感到十分可惜

第一個是目標階層打錯，這個鮮血直流的照片，事實上不需要學生刊登，我相信蘋果日報與自由時報都很樂意無償刊登，學生最重要的應該是回到服貿的主軸，為什麼要退回服貿？

確實QR碼內一掃，就能閱讀相關文章，可是既然要攻占紙版媒體，那麼你訴求的對象應該主要放在中老年人身上，用清楚的文字分析，將他詳述刊登在報紙上，用QR碼掃，試問，老年人會去用他的老花眼吃力的看那小小的手機嗎?

我看就算是掃到平板電腦他都未必想看吧？

不信?那請諸位學子年輕人試著去演這段行動短劇：「阿公，我手機幫你掃好了，你要不要來看看服貿的文章？」

下面的結果不用我講，每一位年輕人都可以試著在家裡對你的父母長輩做這樣的動作，甚至你大費周章將文件列印好，請父母長輩來閱讀，看看他們的反應，我相信你會發現這一個說服的過程，必然十分吃力，必然令你感到十分挫折。

所以我說學生不一定能夠代表社會大眾的心聲，其來有自。

刊登在蘋果日報還好說，但既然你的戰爭對手是以泛藍支持者為主體的對象，刊登在自由時報就是一大錯誤，每一位打過選戰的立委議員，都知道要到對手的票倉去挖牆角，你所刊登的地方，絕對應該是在中國時報與聯合報，你不爭取你對手的選民認同，卻把這些話重複的說給你的支持者聽，只能自我取暖，卻無助於大局。

而刊登在紐約時報，是可以換來同情，卻不能改變現狀，因此這兩大錯誤的策略，證明了兩件事：

1、學生身邊沒有洞察全局與高度戰略觀的軍師

2、金錢的白費，反而令自家支持者的疑惑而流失

同樣的問題，也發生在學運現場

走了一趟立法院，我開始可以明白鷹派的心情，立法院前的庭院與前面這條街，除了一排靜坐的學生，許多都是從各地湧來的民眾與觀光客，我也跟著民眾走了一次被安排的動線，也停下聽了演講，可是我發現現場有很大的問題。

最大的問題是，在現場川流不息的民眾，除非你能夠在現場跟學生一樣多天來都不離開，場場演講都專心聽，否則對於那些走了一圈不久就離開的民眾來講，他們如何可以了解『為什麼要退回服貿』?

如果我是指揮者，我必然會將民眾所經的動線，立起斗大的紙板與海報，用最清楚的文字，引用最精確的法條，從服貿法條的爭議、到服貿的漏洞，到服貿的影響，到服貿的結果，甚至各界產業的質疑，全都清楚明白的寫在紙上，白紙黑字絕對是最擲地有聲的訴求。

我會運用資源，讓民眾可以透過這些文字，從源起到結果，從爭議到立場，全都可以從這條動線清楚無誤的看到，當中當然可以有演講，但我還會在動線的中間放置平板電腦等，一個點不斷的反覆播放各階層各產業的業者心聲，另一個點不斷的反覆播放最重要的爭議與漏洞所在，在一個點不斷的反覆播放公聽會的過程，與公聽會的爭議，在一個點不斷的反覆播放各學者教授的主張與立場....當然這些都必須要有字幕。

就連夜市的攤販，都知道播放這個的宣傳效果，那絕對勝過老闆喊到嘶聲力竭。

動線的尾端，可以安排固定的演講，安排民調的投票，並將民調的結果即時的投映到斗大的電視牆，上面清楚的有正反雙方的支持人數，還可以再讓民眾寫意見調查表甚至觀後感與心聲，貼在一個一長排的牆上，供路過的民眾遊客觀看，讓每一位來這裡的民眾，都有參與與表達的機會。

我注意到有畫家在地上作畫，旁邊有弱不禁風的漫畫短劇海報，跟一些諷刺馬英九的馬卡茸畫像

我深深不禁嘆息，隨便來一個媒體記者就能把學生的訴求打趴在地，很簡單，就找一個記者在立院附近隨機拉路人訪問，隨機問『你知道什麼是服貿嗎?』、『你知道服貿的全名嗎?』，『你認為服貿是國際條約還是行政命令還是什麼嗎?』

相信我，只要搞這樣一個東西，保證讓在家觀看電視新聞的家長都會泛起一個疑問，我家小孩曠課翹課到這邊靜坐這麼多天，除了給黑道毆打還給警察打，對於服貿的推廣究竟有什麼實質作用？

難怪鷹派想要主戰！！！

難怪學生家長與各界都希望學生還是回到學校去唸書吧，大人的事情還是由大人來。

再談另外一個最大的敗筆，那就是學生接受各界的物資。

老實說我看到物資組這邊堆起不知道多少箱的龐大物資，我心中只能深深嘆息，我本來只是知道有物資，卻不知道物資的數量如此龐大，大到足以令人眼紅，難怪黑道混混要來挑釁攻擊，你讓這些黑道混混小屁孩，看到這些學生這樣吃吃喝喝接受各界物資，不要說黑道，各界人士心中肯定都會有所想法。

你引起了全國注目，癱瘓了國家體系，結果在這裡吃吃喝喝，卻拿不出相應的說明方式，甚至現場實在不如高雄駁二的一些主題展覽，說坦白話，這種不知為何而戰的疑問，肯定在很多學生的心中有一席之地。

我個人就接過有學生私訊給我，他說的很清楚，他說：我在這裡靜坐了兩天，可是我發現我除了在這裡靜坐，聽聽那些演講，喊喊口號，我覺得我除了靜坐喊口號之外，我不知道我可以幹什麼，因此我回去之後就沒有再回來靜坐了。

我認為學生領袖都必須好好思考以上所述這些要命的重大的敗筆。

而我也反對學生長期在這裡蓋棉被睡覺不回家的行為，如果我是學生領袖，我會鼓勵與有制度的輪班讓學生回家睡覺休息，因為這會十分直接的影響家長的支持度與觀感，畢竟不是太多的家長可以接受自己的小孩天天在馬路上當街友蓋棉被睡覺。

這種家長的忍耐程度都是有限的，可是學生不但沒有把媒體戰打好，還不斷的消耗自己支持者家長的耐心，學運力量的衰退，是可預見的必然結果。

總而言之，我只能深深的嘆息，學生身邊缺乏有戰略高度的軍師，缺乏洞察全局的輔佐。

這話聽起來也許你覺得我在自抬身價，可是這是我認為不爭的事實，與我有沒有身價無關。

走到如今這一步，我認為學生的選擇權已經不太多了。

我認為學生唯有拼最後一戰，那就是趕緊把握時間，訓練一個可靠厲害的大將，正面接受江宜樺的辯論挑戰，而這一個挑戰，是學生不得不接受的挑戰，因為如果你不接受，只是更加坐實社會各界對反對者的疑慮與質疑，對學運無疑是可怕與無聲的打擊，未戰卻已先敗，我相信這些都會化成自家支持者的疑惑，導致學運的力量將會四分五裂，潰不成軍。

接受江宜樺的辯論挑戰有一大好處，如果這個學生代表夠強，那麼就能在電視上向全國做最清楚與最完整的論述與宣傳，絕對是一個不可多得而免費的宣傳機會，這個機會如不把握，那麼就不會有下一個媒體戰場了，哪怕是再買一次頭版，效果都已經大打折扣，逆轉不了勝負之分。

話說回來，江宜樺卻是辯論出身的超級戰將，他對各項政策也熟析，只要他一個問題，如果不搞服貿，那台灣還能搞什麼這樣的問題，我相信就能讓學生結結巴巴，導致民眾心中產生疑慮的觀感，甚至他有可能反問你，你公民憲政會議要怎麼搞？於法有據嗎？要來談什麼？要來怎麼談？

這些不關服貿好壞的主體卻又是服貿相關的擦邊球，絕對是左右與江宜樺辯論的勝負所在，不建立起完整而龐大的論述與資料和法源依據，我斗膽說一句話，肯定在電視辯論上被江宜樺打到丟盔棄甲，輸掉這最後一個可能扭轉的一仗。

然後再也挽回不了民眾對服貿的印象與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