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決》艾瑪湯普遜、史丹利圖奇。(圖/傳影互動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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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判決》講述的,不僅僅是法律與宗教的拉扯,或婚姻的相處之道;不僅僅是天秤兩端如何選擇,或工作漸漸成為生活的喟嘆。這是一部非常沉蘊而深邃的電影,關於我們不曾了解過的自己。可能根本沒有答案的自己。
沒有答案的問題
我的心臟,究竟是為了什麼而跳動?我該相信什麼、我該如何選擇,我又該去往何方?我們問了無數個問題,看傷心與快樂編織這個世界,尋覓著可以盛放靈魂的家,最終依然發現,信仰可能也會改變。這個世界可能沒有所謂的永恆。
這樣講或許悲觀了點,不如說,這個世界,關於這些問題,從來就沒有答案。為什麼這首詩美的讓人著迷?為什麼這首歌需要升半個音階?為什麼我們有時候就是知道,這樣做是對的、那樣做是錯的?《判決》裡的男孩亞當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但,真的有答案嗎?
什麼是法律?
人們總以為法律是某種藥方。不,法律不是被告或原告心心念念的那些故事的出口,也不是指引道路的燈。法律只是社會某些規則的累積,功能有限,偶爾可以區別對錯、規範秩序、懲罰惡者,然後安慰受苦的人。只是偶爾。
法律一點也不偉大,卻總是在做看起來好像很偉大的事,例如決定生死。於是,人們對法律有了期望、執著輸贏,然後無法諒解。這時候才發現,這句話的「法律」一詞,替換成「人性」好像也說的通。(替換成「醫療」好像也說的通呢!)
「你們學習法律要小心,不要讓自己的世界因為法律,越變越小。」課堂上老師這樣殷殷叮嚀著我們。有時我會忍不住想,到底是學法律的我們自己縮小了,還是法律本來就不大呢?人們期望法律帶來什麼、我們又真的可以滿足這些期望嗎?還是說,人們終究得認知,法律只是工具,一個我們努力這裡替換零件、那裡改善品質的工具。
它或許可以製作出一個答案,但無法盡善盡美。
成為羊的信仰
究竟什麼樣的工具,可以撫慰痛者、拯救蒼生? 也許是信仰吧。這樣將信仰工具化可能有點不敬,但我真心地相信,我們每天與日常互動的那些瞬間,都需要某種信仰來支撐,不管那個上帝是誰。
「人的內心是盲目的羊。」電影裡的法官梅伊女士這樣說。生活或生存,有時候真的很像走鋼索啊,人們被迫得當一隻羊。因為無法預知前方,所以需要以上帝為牧羊人。
成為了羊,那「人」去哪兒了?
人性如詩
「人」也許從未消失。是「人性」,讓梅伊女士被工作纏身的同時,也記得在丈夫傑克離家出走時換家裡的鎖;讓亞當的父母看著亞當輸血時喜悅的哭了;讓亞當冒著風雨跟隨心之所悅;讓梅伊女士「害怕自己」,卻依然無法自制的延長了那個吻;也讓她聽聞亞當病危後,彈著琴哽咽地唱出了詩人葉慈的詩《The Sally Gardens》(在楊柳園畔)。
那幕真的像在心臟挖出一個深不見底的洞。一切都恍惚如夢。
“She bid me take love easy, as the leaves grow on the tree; But I, being young and foolish, with her would not agree.”
「她勸我從容相愛,如葉生樹梢;可我年輕癡愚,未聽她勸告。」
歌聲纏繞著凝結的空氣,美好彷彿都過去了,雨不停。
“She bid me take life easy, as the grass grows on the weirs; But I was young and foolish, and now I’m full of tears.”
「她勸我從容生活,如草生堤堰;可我年輕癡愚,如今淚流滿面。」
這是個悲傷的夢啊。現在的我淚如雨下。
踟躕、滂薄、混亂、清晰。那都是情感最真實的模樣,難以訴諸於我們自以為脈絡分明的文字或理智。我在誰的懷裡、誰又在我的心裡?那一聲接著一聲的「怦」,是為了誰?
最後都無關法律了,我們畢竟是人啊。
關於她和他
梅伊女士和亞當非常相似:他們的生活都因為某個「意外」而傾斜;他們都想重新找回屬於自己的信仰;他們都愛音樂,也都在詩句裡遇見感動。最重要的是,他們都發現情感似火,燃燒時溫暖心房、熄滅時帶走光亮。不用開始,就知道結尾。
「那是我的選擇。」亞當微微睜開雙眼,看著梅伊女士,沙啞的說。他的臉龐充滿死氣,眼睛裡卻有光。
我很喜歡《判決》以古典音樂為基底的悠揚,可能音樂在某些時候,是人類的另一種救贖吧。靈動的音符彷彿看得見翅膀,帶著亞當緊緊跟隨梅伊女士、或讓晚宴的表演唱出哀悼之歌。
電影最後,菲歐娜與傑克緩緩地走出墓園。火雖然熄滅,但終究會留下點灰燼,提醒著她那段無法遺忘的時光。
此時,她不是梅伊女士,她是菲歐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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