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侯
話說,在AV誕生之前,老祖宗關起門時的餘興之一,就是「春宮畫」。我最近閒來沒事,比較了日本和我們老祖宗的春宮畫,發現了一個過去沒人提過的特色:我們的春宮畫,上場的男主角都是書生打扮,沒見過武將,也不可能有水電工;日本的春宮畫則不少武士、浪人模樣的男主角。這樣的安排下,畫風自然大大地不同。我們老祖宗的春宮畫,重在「意境」,女主角巧笑嫣然,男主角含情脈脈,重要的「那部位」,反而幾筆帶過。我說「幾筆帶過」,真的不多,就是幾筆。大概想臨摹的人,學個一分鐘,就能畫出個「那話兒」;女人的難一點,但再加兩分鐘,也能勾勒出來。我是沒畫過,但估計不難。
日本的春宮畫則不然,男主角個個如「擎天一柱」;女主角自然也「有容乃大」,男女表情則與現代AV相差無幾。後來有了寫真術,照片自然取而代之;再後來又有了攝影技術,A片應運而生。換言之,日本A片某種程度還可說是保留了自家的傳統文化。
話說,日本這種庶民文化,在戰後一度蕭條,只因老百姓剛剛歷經戰火,大多沒有多餘工夫想那檔子事情。等到大家有飯吃了,有衣穿了,飽暖起來後,「那個」也起來了。依我的看法,社會是否真「飽暖」,看男人不準,看女人才算數。因為飽暖不飽暖,男人都「豬哥」,這是天性使然;要是連女人都有閒工夫對那檔事感興趣的時候,這社會才是真「飽暖」。在日本,這「飽暖」與否,有個指標性的社會現象:1960年,日本「池田書店」出版的《性生活的智慧》。
出版《性生活的智慧》的作者,可是道地的「台灣之子」,謝國權先生。謝先生在日本行醫,出版此書前,早已是個名噪一時的婦科大夫。謝先生出此書時,處於一個特殊的時代背景。那時的婦女會問「我老公老愛偷偷瞄我後腦勺,是不是變態、我該不該離婚」;那時的人會把「女上男下」視為不成體統;那時的最高法院會把《查泰萊夫人的情人》的譯者判定有罪。總之,和我們現在認知的「色情大國日本」,差了十萬八千里。
謝國權先生在這本破天荒的書本中,用文字描寫夫妻閨房之樂的種種技巧之外,相關內容還男女各半,讓婦女也能一窺堂奧,更別出心裁的是:他用了大量的圖片描述體位。圖片不能請真人上場,於是以木偶取代,但男女木偶真的做合體貌,又嫌露骨,於是就男女木偶各拍各的照,其他的就交由看倌自行拼圖想像。
這些創新之舉,讓這書一出來就大賣,一本定價320日圓的書,半年就賣了35萬本。看倌要是搞不清楚這「半年35萬本」是個啥概念,不妨就把一本書當10個「讚」算算,您就知道我們的台灣謝大夫造福了多少日本人、尤其是日本婦女。
當年日本婦女開口買這本書時,不好明說,只能羞人答答地說:「給我那本...那本池田書店320圓的書」,店員也多半能「通融」,不會刻意存心不良地追問到底是啥書。女人備好320整數零錢,讓店家不用找錢,書本拿了就跑,省得尷尬。
謝大夫的書在日本婦女當中受到歡迎,除了書中不純粹以男性觀點著眼,讓女性也能得到正確知識之外,更重要的是:他是個「大夫」,這讓人敢堂而皇之的買他的書!附帶一提:當年日本的黃書,十有八九都是以醫生掛名出版,一方面過得了出版審查的法眼,一方面也讓人買得不尷尬。這和現在大陸都市賣「性保健用品」的商店差不多。十有八九都有個穿白大掛(白袍)的「專家」來妝點門面。大陸和日本,誰學誰的不好說,但夾在中間的台灣黃書商偏偏沒學過,沒有見過醫生、專家妝點門面,害我從來到光華商場買黃書買不下手。
有看倌說:「謝國權先生既然這麼有名,為何我們台灣人不太清楚?」原因很簡單,因為謝國權先生的尊翁、名詩人謝溪秋先生,很早就「左傾」了,成了對岸口中的「愛國華僑」。謝國權先生對於日本嬰兒潮(團塊世代),應有一定推波助瀾之功;嬰兒潮世代的人,又是日本戰後經濟起飛的主力。所以我說,謝國權先生的書,有大功於日本經濟。這是我說的,有事找我,到時再修改一下也不遲。只是我左看右看,似乎台灣人沒人記得這位「台灣之光」。於是我不揣鄙陋,紀念他一下。
●作者老侯,碩畢,在日本謀生的台灣上班族。以上言論不代表本報立場。ET論壇歡迎更多聲音與討論,來稿請寄editor@ettoday.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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