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侯
【老侯按：這一段小時候聽過的故事，昨天在日本的電視節目中重新介紹。年紀大了的關係，居然讓我看得熱淚盈眶。顧不得仔細考據，先把自己看到的情節，拙筆寫下，分享給大家。】
第一次世界大戰，是人類發明機關槍等大量殺人武器之後，第一場世界級戰爭。
歐洲西線戰場，德英兩軍對峙下，挖出來的戰壕，犬牙交錯，有好長一段時間，兩軍始終沒能打開僵局。
戰況一直持續到1914年的耶誕節。不知是出於好玩，還是認真，一個英國士兵，打出了一個大大的旗號，對著德軍士兵招呼著：
「耶誕節快樂」
德軍沒反應。
英國士兵正要放棄這次即興的親善之舉，重新架起機槍，瞄準敵軍。就在此時，敵方戰壕伸出了一雙手，揮舞著，接著，戰壕裡爬出了一個德軍士兵的身影。
這個德軍士兵手一直高舉著，朝著英國戰線，緩步前進。
戒備中的英軍，看得出迎面走來的德軍士兵沒有武裝，扣著板機的手指，也就鬆緩下來。全軍鴉雀無聲，注視著這個越走越近的德軍，看他到底想做甚麼。
德軍士兵走到了英軍架設的鐵絲網前，停下了腳步。他不能再向前走了。
一名英國軍官主動走上前，詢問這個德國士兵：「你要做甚麼？」
「我...我們部隊推我做代表，想祝福你們耶誕快樂。」德國士兵用著漂亮的英式英語，回答了英國軍官的詢問。
消息立刻傳遍了當時在前線的所有參戰士兵。兩邊陣營放下了武器，爬出戰壕，和敵軍互相擁抱、飲酒，用各自的語言唱著聖歌。有的人從皮夾掏出了家族的照片，和對方分享。在雙方陣營許可之下，大家各自掩埋戰死者的遺體，讓死難的兄弟能在佳節安息。
這就是著名的「耶誕節停戰」。雙方上層長官並不認可、甚至並不知情。但佳節氣氛感染所有參戰士兵，主動放下武器與敵軍共度聖誕的英軍，據說共達三分之二。
戰爭仍以另外一種形式舉行：足球。兩方人馬把戰場變成了足球場。這是一場不成比賽的比賽，一顆足球，德英士兵共一百人，一起來踢，雙方踢成了一片。德國以一分險勝英國。球踢完了，但友誼更加牢固。本來就不存在仇恨的雙方士兵，即使在新年過後，回到戰鬥位置，卻怎麼也無法認真地對眼前「敵人」陣營開火。開槍刻意失準、槍口刻意向上的狀況，不時發生。這已經不是交火，而是交誼。
戰況直到上級發現事態嚴重，下令軍法處分怠忽職守的軍人之後，才有所改變。「耶誕節停戰」成了曇花乍現的和平。
每有戰爭進行時，「個人與個人之間，到底有甚麼恨」，是個永遠跟隨的問題。「耶誕節停戰」在人類戰爭史上的意義是：他明確地給了這個問題一個答案。答案是：「作為一個平常的個人，我沒有任何一點恨你的理由。」隨著後來歷史的發展，武器進步到殺人僅需遠距離按下按鈕，肉體與建物瞬間飛灰煙滅，再也看不到對方死前的痛苦，當然，更看不到對方皮夾裡的家族照片。
一次世界大戰的「耶誕節停戰」，敵對兩軍合唱的聖歌，恐怕只能是千古絕唱。
●作者老侯，碩畢，在日本謀生的台灣上班族。以上言論不代表本報立場。ET論壇歡迎更多聲音與討論，來稿請寄editor@ettoday.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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