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勝文PK柯文哲的勝選方程式——權貴與草根的左右之爭不是公平正義的唯一內容

劉國民

去年至今，柯文哲的表現令人吃驚，他不僅屏住呼吸、耐住性子完成了和民進黨的整合這一高難度任務，而且從不修邊幅到帥氣外露，越來越具備市長的型格。反觀連勝文，不僅團隊和自身頻頻出錯，而且可以明顯勝出柯文哲一籌的「國際視野」也未能成功展現，「權貴」標籤也幾乎坐實。連勝文雖然比柯文哲年輕很多，但是參選以來不斷展現出來的反而是濃濃的老國民黨氣息，不禁令人聯想到溫和敦厚寬厚卻非常不擅長打選戰的連戰先生。雖然連勝文對馬英九多有批評，但不可否認，馬英九和胡志強、朱立倫確實是機動靈活、擅長選舉的國民黨新一代。在選舉技巧方面，連勝文恰恰要向他所批評的馬英九虛心學習，努力避免臃腫龐大而又笨拙遲鈍的老國民黨風格重新降臨到自己身上。針對智商一流、學習能力強的柯文哲醫師的強大攻勢，連勝文可以從以下幾方面展開反擊。

一、用「大聯合政府」反擊「在野大聯盟」

柯文哲「在野大聯盟」的口號喊出以後，雖然困難重重，也面臨郁慕明先生等人的阻擊，但在柯P成功整合民進黨以後，這個口號已成氣候，威力看漲，而且極有可能在拿走綠營基本盤之外繼續吸納很多中間票、淺藍票。連勝文對此應高度警惕，用「大聯合政府」的口號加以反擊。這一「大聯合政府」構想不應只是一個口號，還應用擴大用人圈、擴大決策圈，廣納不同陣營和不分藍綠的賢才等具體措施充實這一構想。這一構想既應該包括不同階層、不同世代、不同功能界別代表（如婦女界、勞工界、教育界、會計業界、青年界等），也應該包括深藍人士、淺藍人士、中間人士、綠營人士。這樣一來，這一構想就可以充實「超越藍綠、藍綠和解共生」的理念，既很好地回擊了柯P「在野大聯盟」、「超越藍綠」口號，又拉高了自身的格局，防止自己在中間選民部分失血過多。

二、彰顯自己「既做好人，又做不容易被騙的能幹人」的定位，強化選民對柯P「有德但容易被騙」的疑慮

連勝文本身有在金融界、財經界的成功經驗，這對市政建設的幫助絕對比幾十年大部分時間只在病房的柯醫師大一些。但是連勝文目前看來無法有效強化選民的這一印象，相關工作還需加強。

與此同時，葉世文事件也讓人們思考：選人品很好的老實人是否合適。臺灣很多人不分藍綠都知道吳志揚性格憨厚樸實，是好人一個，其本身的清廉和操守經得起檢驗，只是容易誤信下屬。柯P在葉世文事件發生後也批評了吳志揚，但他似乎沒有意識到吳志楊的例子就是柯文哲的例子。因為柯文哲同樣也是憨厚樸實的老實人、好人。在世界各地，人們一般都更容易對這樣的好人存有好感，但這樣的好人也確實容易被騙、被蒙蔽。相比學法律出身當過立委的吳志揚，職業醫生柯文哲不僅在社會歷練上更少、更像一張白紙，從政經驗更為匱乏，而且人品似乎比吳志揚更加憨厚樸實。今天柯文哲還可以不自覺地批評吳志揚，但是一旦柯文哲當選臺北市長後，他會是一位更容易被下屬蒙蔽、欺騙的老實人。筆者甚至可以斷言，到時候這種事情一定會發生在柯文哲身上，而且屆時事情的嚴重程度超過葉世文事件也不令人意外。

綜合上述個人能力和是否容易被蒙蔽兩個因素，連勝文明顯比柯文哲勝一籌。容易被蒙蔽、欺騙，是柯文哲這樣的老實人在可以借老實憨厚贏得選民好感的同時，不得不面對的弊病。連勝文在選戰中也可以及時提出這個問題供選民思考，讓更多選民做出「多一些能力，少一些被蒙蔽」的選擇。

三、學習馬英九洗刷「外省人原罪」的成功經驗，「向左走，向底層靠近」洗刷「權貴原罪」，防止選戰被鎖定為「草根對權貴的左右之爭」

不時聽到一些臺灣人士在政論節目上說連勝文的「權貴」形象與生俱來、永遠無法洗刷，算是一種原罪。這話既對也不對，對在「權貴原罪」確實是連勝文勝選的一大障礙，不對在同樣有嚴重外省人統派原罪的馬英九，就曾通過多年持續不斷的向淺綠靠近、向獨派示好，洗刷掉不少外省人原罪，並成功地兩次當選臺灣領導人。所以，連勝文在這方面要多向馬英九學習。馬英九當年為了洗刷外省人原罪，學習閩南語，還到中南部鄉村長住，在統獨論述上不斷淡化與生俱來的統派色彩，不斷向臺灣主體性、臺灣本土化示好，甚至不惜得罪深藍陣營，最後終於讓很多中間選民和淺綠選民都願意支持他。

現在連勝文完全沒有制定戰略、分步驟解決自己「權貴」原罪問題的意識，這和當年的馬英九相比差的太遠。馬英九當年為了緩解自己的原罪持續努力了多年，連勝文而今只剩下不到半年的時間可以努力，時間如此緊迫的情況下難度更大。為了彌補錯失的時間，連勝文如今要下猛藥才行，要努力提出一些充滿左派色彩的政見主張，甚至不惜帶有一些民粹味，努力使自己身上多一些左派印象。在個人觀感上，連勝文和家人更應身體力行地和社會中下階層同呼吸、共命運。比如穿幾次破爛衣服或舊衣服也不會醜死；比如和流浪者或窮人同吃一塊餅也不要嫌丟人；比如和社會底層最髒最辛酸的人握手擁抱，給他們物質上或心靈上的撫慰；比如多做一些關懷社會弱勢人群的善事等等。在這一過程中，最重要是誠心誠意，不必在意有人質疑「作秀」，也不用在意流言蜚語。只要連勝文下定決心和社會中下階層同甘共苦，多一些這類舉動，相信臺北市民一定可以感覺到他的誠意，也會慢慢感動。屆時連勝文身上的權貴原罪就可以有所緩解了，一些辛勞的臺北民眾也就不會覺得「連勝文投不下去」了。

四、連勝文的競選團隊中迫切需要多幾位草根階層人士或社會最悲慘人士，要向呂秀蓮學習

之前就有人肯定呂秀蓮競選臺北市長時邀請了很多弱勢群體代表，而連勝文的團隊和朋友裏面富人太多、權貴太多。面對權貴富人子弟過剩的團隊，連勝文不妨多向呂秀蓮學習，直接邀請一些社會最底層或最悲慘的人士加入競選團隊，這樣可以稍微改善連團隊的形象。在平時掃街拜票時，也可以多邀請弱勢人士、草根人士、悲慘人士陪同，這樣可以進一步洗刷自己的權貴形象。

五、連勝文對救命恩人已退避三舍、仁至義盡，也該開始批評柯P了

不知是由於對自己的救命恩人心存感激而不忍批評，還是由於本身性格厚道，一直以來都是柯文哲在猛批連勝文，而連勝文很少批評柯文哲。若選戰中一直如此應對，連勝文似乎顯得被動。連勝文對柯文哲罵不還口已經幾個月了，也算退避三舍、仁至義盡了。接下來也不妨根據柯文哲的缺點展開批評。為了避免尷尬，這類批評不用自己動手，由競選團隊成員發聲即可。競選對手的缺點如果客觀存在，那麼如實指出也是對選民負責的表現，大可不必將批評對手一概定義為惡質選舉。選舉的格調是不是惡質，跟批評的方式、態度大有關係，一般的批評和惡意的中傷區別還是很明顯的。連團隊這方面的思路不妨及時轉變。

六、小結：臺灣社會向左轉，但臺北依然是高度中產階級化的城市，公平正義有多個面向和更豐富的內容，不是也不該被唯一簡化為「草根VS權貴」

由於實際薪資倒退十幾年，由於近年來臺灣一些商人出售「黑心油」等黑心食品，臺灣商人的形象加速惡化，社會上反商反權貴的氣氛比以往更濃。臺灣的這種大氣候對柯文哲有利，對連勝文不利。但總體來看，臺灣社會依然是一個中產階級特徵非常明顯的社會，臺灣社會氛圍的「向左轉」目前還沒有改變這一特徵和結構。假如要在臺灣二十多個縣市中找一個中產階級氣息最濃的城市，那就非臺北莫屬。在臺北這個非常中產階級化的城市，洗腦般玩弄中重度民粹的空間不大，這是柯文哲打草根對權貴牌、左右之爭牌的天然阻力。所以，連勝文想將臺北選戰主軸從「草根—權貴之爭（左右之爭）」引導到其他方向，還是很有機會的。柯文哲和一些人士認為，將選票投給偏草根的柯文哲而不投給權貴色彩的連勝文更能體現公平正義。但連勝文也可以通過努力告訴大家，公平正義體現在多個面向，公平正義的內容可以更豐富，比如更國際化的視野也是公平正義的一部分，更擅長打理臺北的財經也是公平正義的一部分。這種道義勸說在中產階級化的臺北是可以發揮作用的，也可以給一些想支持連勝文但又有權貴疑慮的人們一個合乎道義的理由。

或者說，無論柯文哲當選還是連勝文當選，這一選舉結果都各有側重地體現了公平正義，而不是說只有柯文哲的當選才體現公平正義。這一切都取決於臺北市民、候選人和公平正義之間的互動和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