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
柯文哲日前接受PTT專訪，提到台北的房價問題，他回答：「除非搞文化大革命、鬥爭，否則北市房價不會掉，只能先釘住，保證租得到，把國民所得拉上來，問題要十幾、二十年解決。」
先把重點講出來：韓國打房，首爾房價指數從2008年後就趨於穩定，目前距離最高點也有近一成的降幅，首爾住宅區地價甚至曾經半年內跌近一成，十年漲幅不到三成，人家有文化大革命嗎？有花十幾二十年嗎？
聽到柯P的答覆，筆者還特地上了PTT及各媒體網站看了一下回應。居然沒有看到多少質疑：「中肯也很無奈的事實」「一點也不閃躲，當局的沒一個比他有擔當」「兩黨學著點，有錯就認，辦不到直講，不要騙選票」。政治人物公然卸責還有人支持，台灣的選民真好騙。
什麼叫做辦不到？柯P擺明了是不想辦也不願意去辦，他利用選民不懂地方稅制與財政的劃分，將責任推的一乾二淨，現在乾脆直接表態「選上了就是不想碰」讓選民背書，反正選民不懂，競選對手又廢，所以不論開什麼空白支票，支持者們都點頭如搗蒜，還會美言「有擔當」「中肯」..
韓國打房，不是靠文化大革命，也不是靠升息（韓國央行甚至還降息），能抑制房價，主要就是靠提高不動產稅。不動產稅屬於地方稅，地方首長在地方稅收中承擔主要責任，本是地方自治中重要的一環。但在台灣，同時產生「高房價」與「高政府負債」兩種困境，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地方首長不願負責。
講一個具體的問題：作為台北市長，上任後馬上就要核定「房屋標準單價」，作為未來三年房屋稅的計算標準。柯P天天拿連勝文住的帝寶做文章。帝寶現在市價三四億，台北市政府（沒錯！就是台北市政府，不是中央）卻把帝寶房子當兩三千萬的價值來課稅，稅收當然不足。而在此同時，北市身為天龍國，卻每年還伸手跟全國人拿六百多億的補助款與統籌款。北市每花三元當中，就有一元是跟全國人民拿的…
請問柯P：評定房屋現值完全是市府的職權。打不打算讓帝寶（與其他豪宅）的權貴們多繳點稅，同時讓台北市能夠跟全國人民少拿錢？還是你要一邊罵權貴，一邊讓權貴少繳稅？順便叫全國人民付錢幫你實現政見？（連勝文在這點上，可是有政見的。能不能做到是一回事，至少人家在政見上不迴避。）
除了房屋稅，還有地價稅，一樣也是地方稅，稅基也是由地方政府全權決定。新的台北市長，在105年要重新評定公告地價，作為地價稅的計算標準。目前台北市的公告地價平均只有市價四分之一。柯的支持者老是宣揚「連家三代公務員如何致富」，這答案大家都知道，就是靠土地。土地何以能致富？就是因為好囤又好養，持有稅超低。連柯P自己的房子，繳的地價稅大概也比管理費少，更別談持有土地多多的權貴們。
那好，再問柯P：為了防止權貴繼續靠囤地養地暴富，也為了跟全國人民少要點錢，105年要不要調高公告地價到市價？還是要像現在一樣，繼續壓低地主財團的囤地成本，來養愈來愈多隻未來的神豬？順便繼續跟全國人民要錢，拉大城鄉差距？
許多討厭權貴的人，都痛恨官商勾結。這個官，當然也該包括地方首長。今天地方首長刻意壓低不動產稅，讓土地房屋好囤好養，地方稅收不足，不是舉債，就是跟中央拿全國人的血汗錢，來補貼財團地主囤房養地的成本，順便幫建商恫嚇人民「要房價下跌，只有靠文化大革命」，這算不算官商勾結？
別忘了，土地跟其他的財富不同。土地的價值，與政府提供的公共服務息息相關。要靠土地致富，不可能不介入政治。反過來也是：要地主不干預政治，就跟要求郭董別去爭取蘋果訂單一樣，同樣不可能。所以如果我們放任土地房屋好囤好賺，就會有愈來愈多人投入這「尋租產業」，官商勾結的狀況也會愈嚴重。經濟學人在衡量一個國家「裙帶資本主義」的狀況時，其中一個指標就是「靠房地產致富的富翁人數」。今天我們要消弭裙帶資本主義，不動產稅可以說是最重要的工具。它同時也能解決台灣經濟與財政困境。現在我們卻放任候選人公然擺爛？
柯P短短一句回答，至少說了三個謊言：
第一：要北市房價降，必須靠文化大革命？北市房價從沒降過嗎？抑制房價成功的其他國家，有文化大革命嗎？房地產持有稅率，是台灣十倍的美國，發生過幾次文化大革命？是不是在台灣，要有錢人多繳一點稅，只能透過文化大革命？也許沒錯，因為自許「超越藍綠」的柯P，都寧可公開卸責，不願跟權貴多收點稅。這不是逼人民革命，是什麼？
第二：除了稅制，根本沒有什麼工具，可以讓人民所得提高的同時，能有效的釘住房價不動。台北的空屋率近年不斷上升，租金報酬率不斷下降，房價卻不跌反升，多蓋社會住宅能降房價？柯P要真有那麼一個「稅制以外，可以成功釘住房價，能讓所得漲，房價卻不動」的工具，我會推薦他爭取諾貝爾獎。
第三：保證租得到。這絕對是徹徹底底的謊言。為什麼是謊言？因為如果人人能租到便宜的房子，就會有愈來愈多的人湧入台北（不會嗎？）柯P保證的完嗎？要不要下道軍令狀：「凡租不到便宜房子的年青人，柯P自掏腰包，一人賠一萬？」
房價問題需要十幾二十年才能解決？ 如果選民還真的相信，別說20年，200年都解決不了，因為你放任政治人物擺爛。「需要十幾二十年才能解決」跟「別叫我解決」是一樣的意思。如果連候選人的話術都聽不懂，談什麼公民政治？
柯P的公然卸責，一旦選上，等於選民幫他背書。所以支持柯P的年青人，請記得你現在的對柯P的熱情。支持這種候選人當選，你沒有資格抱怨台北的高房價（二十年後再說吧！）囤房養地輕鬆愉快稅又低，神豬也只會一隻接一隻地跑出來，搶你的妹後再罵你魯蛇（文化大革命的時候再來找我！）你也沒有資格抱怨南北差距，城鄉差距。北市不動產稅被低收，當然會繼續跟中央討錢。房產稅收的愈少，跟中央討的錢愈多（除非你希望中央是不同黨執政）。而中央政府的財政絕對會更糟，他們會剝你的皮，這裡加點消費稅，哪裡多點補充保費，別忘了，這是因為你支持地方政客擺爛，讓他們能繼續用你的血汗錢繳多一點的稅，幫地主們，和他們的無需工作的皺摺二代三代省囤房成本的結果。
最後，如果政治人物對房產改革公然潑冷水，甚至說出「除非文化大革命，否則沒用」之類的話，依然能夠獲得高支持率。那麼，我們的巢運人士，還是早點洗洗睡，因為政客絕對不會有壓力，反正不管他們怎麼卸責，支持者都不會受到影響，還鼓掌叫好「講真話，好棒棒」「光誠實這點就值得投他一票了」….1985的公民，也別侈言「建立一個偉大理想的國家」。財團恣意妄為、民眾貪財好利，就從我們溺愛政客，允許他卸責兼恐嚇，一邊罵神豬又一邊養神豬開始。
【附註一】要是有人誤認為「統籌款」是屬於地方的錢，請先查查什麼叫「地方財政金律」(The Golden Rule of Local Public Finance)。證明這條金律的不是別人，就是寫下「1%的富人對社會洗腦，綁架政府決策，犧牲99%大眾生計」的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史迪格里茲(Joseph Stiglitz)。
【附註二】至於房價下跌會有金融風暴之類的扯淡，金管會今年五月早做過壓力測試，房價就算跌三成也沒問題。現在房價都還沒跌，就把「金融風暴」與「文化大革命」搬出來，不是卸責兼恐嚇，又是什麼？
●作者牧，美國麻塞諸塞州，博，任教於某大學。以上言論不代表本報立場。ET論壇歡迎更多聲音與討論，來稿請寄editor@ettoday.net
讀者迴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