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宮展出台灣漫畫家鄭問作品。(圖/翻攝自Facebook/鄭問故宮大展)
上週,拿著各類政治補助、參與各家政治場合的典藏雜誌社社長簡秀枝女士,發文質疑為什麼鄭問可以進入故宮?是不是故宮被政治操作了?她卻忘了,自己長期領受政治界的好處,來營造自家的藝術雜誌社。文中她同時認為鄭問是漫畫家,若以當代藝術的思維來說,鄭問應該也是以北美館或是當代館為較佳的展覽場域,又怎麼會讓故宮排出3個月的珍貴檔期展出鄭問?然後便開始質疑了政治力伸入了藝術場域。想當然,這種發言自是被各方罵得不成人形,但卻也不是沒有半分道理。
公家辦展本有政治意義
官方藝術中心如故宮、北美館或當代館的意義本就是政治,當作品可以在這些場館中展覽時,等於是政治官方認可這些作品的價值,也等同於這些藝術家自此至少可以載入史冊,至少在這些頂級博物館或是美術館的歷史沾上個那麼一筆。就像是過去巴黎的印象派畫家總希望自己能夠入選官方沙龍展一樣,那是種來自官方的認證,就像是乾隆皇在作品上蓋了章,是至高無上的榮譽。
▲馬內1863年的落選作品《草地上的午餐》(Le Déjeuner sur l'herbe)。(圖/翻攝自《子迂的蠹酸齋》)
當年以馬內為首的印象派畫家,也都是沙龍展的落選者,而拿破崙三世為了安撫這些失敗者而舉辦落選沙龍展,就已經招致不少保守者的反對。也正因為人人都覺得藝術至高無上,所以當官方認證機構開放更多的圖章,哪怕是用次級圖章給予認可之時,這些在藝術圈高位的人自然氣急敗壞,畢竟他們就是靠著藝術高位過活的,哪怕是買賣諮詢或是話語權都是他們的權力。
印象派靠著後來大量的買氣和名氣,取得了些許藝術圈的地位,此時當官方沙龍希望重新邀請這些印象派畫家參加沙龍展時,而那些印象派畫家早就懶得回頭去管那官方認證機制了。
官方認證名家反成沾光
對官方機構來說,給予小藝術家認證,對方會感激不盡;給予小有名氣的藝術家認證,雙方只是相得益彰、相互輝映;但給予大藝術家認證卻變成沾光,成了眾人唾棄的對象,也就像是乾隆皇在那些傑作上蓋章,別人只會取笑他刷存在感和附庸風雅,那怕乾隆皇是真心熱愛這些作品也沒有用。也就像傑夫昆斯(Jeff Koons)和村上隆是否還會在意那些官方認證?當然不會,他們本身的意義都遠比官方的圖章來得有價值,也因此才有LV或是UNIQLO找上聯名合作。
▲美國普普藝術家傑夫昆斯與LV去年推出跨界聯名包。(圖/品牌提供)
今天故宮給鄭問認證,等同於承認鄭問的漫畫不只是漫畫,而是具備藝術價值的作品,而台灣藝術圈長期都在炒作漫畫藝術家,價格也高、名氣也有,但卻鮮少人能和鄭問並論那特殊的畫風和才氣。
過去台灣曾有無數個機會讓鄭問有更好的發展機會,但確實國人養不起這樣的創作者,也或許是鄭問自己的機運不夠,去過日本尋求三國志的機會,也合作過玉皇朝和霹靂,卻怎樣也無法在市場上大紅,只有在某些圈子有十足的地位和名氣,當然鄭問的原作也甚少在藝術市場上流動,更算不上是個可以炒作的對象,至少相比那些靠著漫畫藝術家名號的人來說是如此。
▲《鄭問之三國志》。(圖/翻攝自Facebook/鄭問故宮大展)
若以漫畫這藝術方式在藝術史上的地位來說,你不可能不談到李奇登斯坦(Roy Lichtenstein)。他將過往的小本漫畫放大,甚至留下了網點和瑕疵,將漫畫中的一小格情節變作了大型油畫創作。漫畫這種難被他人認同的創作,大雅之堂自此開放了小小通道,那些將漫畫昇華到藝術的創作者們,也有了提升地位的機會與方式,就像是井上雄彥雖是靠著《灌籃高手》成名,卻是靠著《浪人劍客》建立了自我地位。
簡秀枝社長的發言也不無道理,因為漫畫創作者無論風格如何,多半都還是被歸類在當代藝術,而台灣當代藝術的殿堂該是北美館而非故宮,故宮又為何可以破格展覽當代藝術自貶身價?
▲李奇登斯坦經典作品《車內》(In A Car, 1963)。(圖/翻攝自《子迂的蠹酸齋》)
相同的言論記得短短這幾年間也聽過。當初陳澄波在故宮展覽時,也引起討論何以一個承襲日本外光派的日本時期台灣畫家,可以在一個以中國美術的故宮殿堂上展覽?當時故宮的說法是陳澄波的風格,被中國山水的筆法影響不少,加上陳澄波除了藝術上的意義之外,更有其二二八受難者的政治地位,也因為當時蔡英文剛上台,沒人希望觸動這敏感的意識形態神經,加上當時也不是選舉,談起這些事情來非但沒好處,可能還會被針對。
▲陳澄波於故宮展覽的作品《我的家庭》(1931)。(圖/翻攝自《子迂的蠹酸齋》)
但鄭問作品不但藏家少,本身的政治意涵也少,更多的反而是個遺憾。也因為如此看起來就是個好欺負的對象,藏家少就代表沒人挺、政治意涵少也就代表與意識形態無關,與遺憾相關則代表著這風潮遲早會過,所以會有人撰文質疑鄭問也並不奇怪,反而是合情合理之事。但看看鄭問的作品,除了其創作方式是漫畫屬於當代藝術之外,其內容、筆法、故事都像是中國美術,甚至比起陳澄波當年展出的一系列作品來說,更像是故宮裡面會展出的內容。
藝術價值不侷限於形式
齋主我以為那些許多奉藝術為至高無上價值的清高人士,該是以其展出內容來論斷,而不是單純以形式媒材來評價某些創作。李白和蘇軾的創作未必嚴謹,卻仍不減其灑脫;莎士比亞和普希金分別用了許多過往沒有的英文和俄文,但反而訂立了往後的風範;畢卡索和杜象的故事,藝術從業者最愛說,卻又有幾個懂得那樣的突破需要多少保守派?昆丁塔倫提諾那碎碎念又充滿B級片的導演風格,今天也成為了多少後繼導演的模仿對象?周杰倫那含糊不清滷蛋式唱腔搭配其曲風,在今天也不怎新奇了。
傲笑紅塵不會因為拿了13名劍就失了君子氣度,故宮更不會因為展出鄭問就不再是了故宮。紅塵可以笑,人間可以傲,只是這須當有些君子風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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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子迂,冷血無情,文字中充滿偏見歧視的打字工作者,經營《子迂的蠹酸齋》部落格與臉書粉絲專頁。本文轉載自《子迂的蠹酸齋》部落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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