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只做一件事：即使備受藐視　仍對世界有益

我們想讓你知道…寫作戲劇、故事和小說是否了無益處？我能想到的唯一答案就是，某些人生來就不會做別的事情。

▲英國小說家毛姆認為即使備受世人批評，他仍然認為他的一生沒有比寫作更重要的事。（圖／取自免費圖庫）

● 威廉．薩默塞特．毛姆（William Somerset Maugham）／英國小說家、劇作家

人各有職

作家偶爾得問問自己，他寫的東西除了對他自己之外是否還有什麼價值。這問題現在很迫切，因為世界似乎（至少在身處其中的我們看來）處於一種以前不常有的動盪和悲慘狀態之中。

這問題對我有特殊的意義，因為我從沒希望自己只是做個作家，我希望過完整的生活。我不安地意識到，自己有義務為公共福祉盡自己的綿薄之力。我天生就習慣遠離各種公共活動，也曾極不情願地在一些因暫時利益而成立的委員會中服務。整個生命對學好寫作也不夠長，我急需時間來達成心中的目的，所以不願意投入到其他的活動中。我打從心裡就無法說服自己，世上有比寫作更重要的事。

但是，上百萬的人正生活在飢餓的邊緣，在人類居住的這個星球上，大部分地方的自由正瀕於消亡或已經消亡。可怕的戰爭帶來悲慘的歲月，幸福對於大多數人而言遙不可及。人們看不到生命的價值。那麼多個世紀以來支撐他們度過悲慘歲月的希望，如今也變得虛妄而沒有意義。這時人們很難不去自問：寫作戲劇、故事和小說是否了無益處？我能想到的唯一答案就是，某些人生來就不會做別的事情。

▲毛姆以戰爭為例，有些人不進入戰場為國家盡一份心力，反而專注在自身的事情，即使備受世人蔑視，他仍認為每個人都有職志，只要盡力做好份內的事，對世界皆有益。上圖僅為示意，與本文無關。（圖／路透）

想要寫作不是因為喜歡，而是因為不得不寫。在這個世界上，有許多更為緊迫的事情，也有許多人會去做。而作家必須從創作的負擔中解放自己的靈魂。儘管羅馬火光沖天，我們仍需前行。別人可能會蔑視我們，指責我們沒有幫忙拎一桶水。這個忙我們幫不上，因為我們不知道怎麼控制火災現場。熊熊烈火使我們戰慄，並在我們腦海中灌輸了萬語千言。

然而，作家時不時也會參政。這對作家而言是有害的。他們的建言對匡政並沒有產生多大的影響。我所能記得的唯一例外是英國首相迪斯雷利（Benjamin Disraeli）。但在此個案中，寫作本身並非其目的，而是他政治上進階的手段，只是為了宣揚政績。今天的我們生活在一個專業化的時代，我的看法是，總的說來各人該盡力做好自己的分內事。

因為聽說英國詩人德萊頓（John Dryden）是研究了大主教蒂洛森（John Tillotson）才學寫英文的，於是我讀了這位作家的幾段文章並且看到了一段話，它給了我些許安慰：

當那些適合做政府事務並且被徵召的人願意挑起壓在身上的重擔時，我們應該高興；是的，還要非常感謝他們願意苦心經營、耐心管理，並且拋頭露面地生活。有些人為此而生、為此而長，對世界來說是件好事。他們習慣忍受這一切，能力也變得更強。

人們由著一種更加敬虔、更加幽靜、更多思慮的生活，如此得到的好處就是不會被很多事情分心。他們的思想和情感都放在一件事上面，他們感情的全部湧流和力量都朝著一個方向。他們所有的思想和努力都集結在一個偉大的目標和計畫上。他們的生活渾然一體，自始至終與自身保持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