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婦是非常辛苦的。（圖／達志影像／示意圖）
作者／阿任
十幾年前的故事，那時的我才二十多，還沒結婚，卻是意外的生過兩個小孩。
中午分隊受理一件急產救護，那時大家的救護能力沒那麼好，對於急產更是陌生，於是「資歷」好一點的我被推派出來處理，而在分隊還只算是幼齒的我也只能義不容辭。
我當然是「主手」，上車後趕緊在後座把救護生產包、氧氣組、毛毯、抽吸器等器材備好，同時腦中不斷的複習著緊急生產急救課程，準備時間很短暫，因為救護地點就在當時消防隊不到一分鐘的民宅而已，到達地點匆忙的下了車，先生在門口又急又跳著，我們在他的帶領下直奔到太太所在的房間，那時的心情就像自己要當爸爸了一樣緊張。
孕婦正坐在地上，痛苦著一手撐地一手扶著大肚子，我急問：「有沒有摔倒？」，「沒有，可是好像要生了……」，我一邊拉開太太的裙擺一邊問著：「預產期什麼時候？」「還沒到，應該還一週……」。急救時的我是不會害臊的，那時羊水已破，我拉開孕婦的底褲，發現胎頭還沒露出來，「趕快！先上車，可能還來的急。」由於通道太窄，我和同事攙扶著孕婦的兩側，慢慢的往出口走，如果可以的話我真的不希望在現場生產的。
才走不到幾步，孕婦雙腿一攤，歇斯底里的大叫，我們趕忙讓她躺下，裙擺已經濕透了，我再次檢查婦人的雙腿間……。「不行了！得現場接生……」這時反而是先生跟著鬼叫，我趕忙告訴他：「我們必須現在幫你太太接生，你快去打電話給醫院準備，順便拿乾淨的厚毛毯給我。」支開他後，我終於可以冷靜的想一想接下來的步驟……。
我讓婦人躺下請同事幫忙壓著同時安撫孕婦，而我則迅速的打開了「紅色的急救生產包」，撕開無菌包裝套，將所有的器材一件件擺好，從沒想到，這一包會在我手中使用到。天氣很熱，我斗大的汗一滴滴流在我的眼睫毛上，我必須不斷擦著汗，才能看清前方張開的雙腿，雖然曾有過急產救護的經歷，但這可不同，這是真正的從頭到尾的接生，心理的壓力比幫忙剛溺水的民眾CPR還大數百倍。
胎頭已經露出了，我在地板鋪上厚毛毯，上面覆蓋無菌被單，剪開了婦人的內褲，墊高下半身，伸手就往嬰兒頭部的兩側扶去，「方向不對！」嬰兒的肩膀頂到了「出口」，怎麼樣就是出不來，我一手扶著嬰兒頭頸，一手伸進「裡面」，緩緩的旋轉了九十度，慢慢的可以拉了出來。到目前為止都跟課程上說的一樣，還好我曾經很認真的聽課，但讓我不安的是「沒有哭聲」，我聽不到小嬰兒的哭聲，甚至感覺不到手腳的掙扎。
這時嬰兒的膚色由粉紅漸漸變成淡紫色（相信我，就是那個顏色)，我趕忙把嬰兒拉出體外，用標準的姿勢一手抓著他一手拍著他的背，心想著：「大哥，別開玩笑！別死在我手裡……。」一邊拍著背，一邊用抽吸氣抽著口中的液體，反覆的做了好幾次，這時簡直是換我的心臟快要停了，「再不行就要小兒CPR了」，連忙請同事幫我準備嬰兒的甦醒器，「這玩意我可真的沒實際用過，真希望一輩子都不要用到。」
才過一分鐘但就像過了一輩子，我的制服已濕透了，同事也不知所措的看著我。終於，嬰兒抖動了一下，雖然還是沒哭，但開始呼吸了，手腳揮舞著，臉色迅速的紅潤，我大鬆了一口氣，抱起了小BABY，看了看太太，臉上盡是滿足的笑容，一句「我要當爸爸了！」差一點脫口而出。
如釋重負般的，我請同事幫忙拿搬運椅，而我心中滿是喜悅的幫小BABY包上被單，夾上臍帶，我俏皮的說：「太太，是個男生喔，我要當乾爸爸了……。」突然，真的很突然，「啵」的一聲，一道黑影從太太的雙腿間衝出，我下意識的立即用另一隻手迎去，接住了！是另一個嬰兒，還好接的夠快不然就直接摔到地板上了，這時的我兩手各抓著一個嬰兒，同事回來驚訝的看著我，「啊！怎麼會有兩個？」「對呀！原來是有兩個嗎？」
我生了一對龍鳳胎！！消防員現場急產的新聞已經夠驚喜了，而我居然接生了一對龍鳳胎，才不久就大批的新聞媒體找我採訪（回想起來，那是我第一次登上大版面的時候)，人家問我生完心情如何？我說：「應該比親生爸爸還開心吧！因為真的是我『親生』的。」
後來每次經過這家人門前都會好奇的看看現在小朋友怎麼樣了？
我並沒有真的當上兄妹倆的乾爸爸，她們的父母也不知道有沒有跟他們提上這一段？但直到現在每當回想起都還是一件甜蜜的回憶。
●作者阿任，澎湖，消防員，原刊阿任的想像天地，也歡迎網友加入。本文言論不代表本報立場。論壇歡迎更多聲音與討論，文章請寄editor@ettoday.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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