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人口老化，衍生的老人問題，更需要社會的關注。（圖／記者李玉梅攝，示意圖）
文／沈政男
我講授失智與長照課程，除了臨床病例，也經常援引時事案例來說明，比如發生在兩年前的台北市虎林街78歲孫姓老翁，因「疑妻外遇不煮飯」（報紙標題）而殺死68歲妻子的案件，就是一例。
「半年來精神異常不願就醫」，記者這麼寫。這時我會詢問台下醫學院同學：「怎麼樣的精神異常會疑妻外遇不煮飯？」通常得到的答案是妄想，或者思覺失調症。但我那堂課的講題，明明是「失智與長照」啊。
妄想或思覺失調症，會「疑妻外遇」，但不會「抱怨不煮飯」。為什麼一個78歲老翁會抱怨太太不煮飯？是太太真的不煮嗎？其實這是失智老人家常見的症狀。失智以後短期記憶力受損，剛發生的人事物記不起來，吃過了就忘記，因而抱怨沒吃飯，或者吃飯時間還沒到，就急著要家人準備。
記者在報導裡提到孫姓老翁有妄想與巴金森症，而巴金森症約有一到兩成患者，特別是年紀比較大的患者，容易合併失智。巴金森症引起的失智，是除了阿茲海默型失智或血管型失智這兩種最常見的失智以外，不算少見的失智病因。可惜記者從頭到尾沒點出失智這兩個關鍵字。
還好到了法院，精神鑑定報告點出來了。鑑定醫師說，孫姓老翁有中重度失智，導致產生妄想與衝動控制不佳等症狀，才會殺人，但法官不完全採信。法官從案發後孫姓老翁尚能打110報案，認定他尚有部份辨識與自控力，因而只予以減刑為兩年十個月，而非判處不罰。
孫姓老翁後來就被關了將近兩年，最近獲假釋出獄。今早突然想到這個案例，隨手一查法院判決書，而知道了這個消息。
實在太扯。這樣的殺人案，如果法官有一點點對於失智症的了解，應該知道中重度失智患者，不只認知功能減退，其衝動控制也會變差，老早有雙重障礙，況且孫姓老翁還有妄想，等於是三重障礙，其犯行完全是因病而起，當事人沒有選擇能力與空間，根本應該判處不罰。
不曉得孫姓老翁在哪裡服刑？是在一般監獄還是病監？病監有足夠的失智症照顧能力嗎？這類受刑人，照理應該在醫院接受治療，而不是關在監獄。
家屬對於失智長者的就醫狀況也還可以投入更多。失智症若合併妄想，而且患者身旁有老伴，這時必須小心因妄想而攻擊對方的可能。若長者不願看精神科，可以從老人家比較能夠接受的理由來勸說，比如記性變差、血壓高、頭暈背痠什麼的，鼓勵老人家就醫。不是欺騙，而是從失智合併情緒困擾所衍生的周邊不適來勸說。
●作者沈政男，台大醫學系畢業，雙生涯者（精神科醫師、時事散文家）。曾獲時報文學獎新詩首獎、梁實秋文學獎散文首獎等二十項文學獎，現為多家媒體專欄作家。本文出自沈政男臉書，以上言論不代表本報立場。88論壇歡迎更多討論與聲音，來稿請寄editor88@ettoday.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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