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權守護者：剛果民主共和國的卡畢拉幽靈

▲剛果日前總統大選，反對派領袖提西塞凱迪（Étienne Tshisekedi）宣佈勝選。（圖／路透）

●嚴震生／政治大學國際關係研究中心研究員。

在二十一世紀的今天，除了世襲的君主制度，我們已很難看到祖孫三代都是國家領導人的例子。北韓的金氏王朝雖然不是王室，但卻是另一個形式的世襲制度。當年新加坡李光耀總理執政時期，李顯龍已有接班的態勢，但是中間還是有一位過渡的吳作棟。由於吳作棟的英文名是Goh Chok Tong，因此當時的經濟學人曾經以吳作棟的姓來譏諷新加坡的繼承團隊為「父、子、聖靈」（Father, Son and Holy Goh），取其與基督教會使用的「奉父、子、聖靈的名」（In the name of the Father, the Son and the Holy Ghost）作類比。

非洲父子相繼執政的例子也不少，除了王室的史瓦帝尼、賴索托、和摩洛哥（祖孫三代）外，加彭的邦戈父子（Omar Bongo & Ali Bongo Ondimba）、多哥的納辛貝父子（Gnassingbé Eyadéma & Faure Gnassingbé）、肯亞的肯亞塔（Jomo Kenyatta & Uhuru Kenyatta）、波札那的卡馬（Sir Seretse Khama & Ian Khama）、和剛果民主共和國的卡畢拉（Laurent Kabila and Joseph Kabila）都是父子擔任國家元首的例子。其中，邦戈和納辛貝兩對父子執政雖然超過50年，但相隔的短暫期間還有人代理總統，肯亞塔與卡馬父子更是隔了三十年，僅有卡畢拉父子是在父親遭暗殺後，無縫接軌成為繼承人。

約瑟．卡畢拉自2001年成為總統後，經過了2006年及2011年兩度連任成功。依憲法他應該在2016年舉行選舉後下台，但卡畢拉用各種方式延遲選舉，直到2018年底才確認舉行，而卡畢拉並沒有修改憲法、企圖延任。這也象徵剛果民主共和國在1997年內戰結束、推翻獨裁者莫布杜（Mobutu Sese Seko）後，執政長達21年的卡畢拉父子政權終於告一段落。

由於卡畢拉並沒有參選這一次的總統選舉，因此反對勢力認為這將是他們的大好機會，因為他不在選票上，而卡畢拉指定的黨內接班人可能成為其遙控的魁儡，讓選民對執政黨的候選人夏達瑞（Emmanuel Ramasani Shadary）產生反感，並將此情緒投射在五個反對黨所共同推出的候選人法育盧（Martin Fayulu）身上。除了夏達瑞及法育盧外，長期反對黨領袖暨2016年總統參選人提西塞凱迪（Étienne Tshisekedi）的兒子腓利克斯（Félix Tshisekedi）也是這次總統大選的候選人。

▲反對黨候選人法育盧。（Martin Fayulu）（圖／路透）

選舉的結果頗令人意外，不但計票過程超過十天，且作票疑雲密佈。儘管執政黨的夏達瑞如意料之中敗選，但原先被看好的法育盧卻以不到四個百分點（34對38）輸給提西塞凱迪，而夏達瑞與兩人的差距則是超過十個百分點。根據國際觀選團的說法，南部非洲發展共同體（Southern Africa Development Community，SADC）和非洲聯盟（African Union，AU）都認為法育盧勝出，而剛果民主共和國的天主教會也表示選舉結果與他們所掌握的數字有很大的出入。

法育盧在選舉結果公布後，表示他獲得超過六成的選票，因此向憲法法庭提出訴訟，並且指控卡畢拉總統與提西塞凱迪兩人有私下的條件交換。法育盧的支持者也走上街頭抗議，一星期內約有三十多人在鎮壓中喪生。最終憲法法庭維持了提西塞凱迪的勝選，而非洲各國領袖也都給予承認。

提西塞凱迪上台後的表現，確實讓人覺得他很可能就是卡畢拉的魁儡。由於他自己的政黨在國會選舉中僅獲得總席次500席中不到十分之一的46席，而卡畢拉所屬的政黨聯盟則有近三分之二的絕對多數，因此提西塞凱迪不僅要任命卡畢拉的盟友為總理，同時後者的政黨聯盟還取得六成的內閣席次，提西塞凱迪自己的政黨僅有兩成，要他如何執政？

卡畢拉成為新政府的影武者，但他連退居第二線的方式也很特別，不僅拒絕搬出總統官邸，也持續擁有總統專機的使用權。由於他的幽靈不斷盤旋在剛果政壇的上空，也難怪來自鄰近烏干達的政治評論家將此現象稱為「卡畢拉子、父、及現今的聖靈」（Kabila, the Son, the Father, and Now the Holy Spirit）。當剛果民主共和國的人民及非洲國家都很期待在獨立建國近六十年、首次出現和平轉移政權後，該國能夠逐漸走向民主。不過，當卡畢拉持續在新政府背後扮演kingmaker時，威權的幽靈將持續在剛果的上空盤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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