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吳崑玉／前親民黨文宣部副主任、專欄作者
陳柏惟罷免案過程中，一直悶著不談，原因是我覺得各方都在軟土深掘，扁擔上頭蓋大樓，把這個罷免案賦予了過多政治意義，反而讓人感到厭煩。
地方經營弱 罷免前夕又起爭議
陳柏惟真正的問題是地方經營頗為薄弱。大約在罷免案之初，便聽過此種聲音，相當部份還來自綠營基層，但直至熱戰已酣，3Q才說他辦過3千多件選民服務，卻也無從查證，也沒有議員、里長出來證言。在立法院，他一路強調「抗中保台」的調性並沒有太多問題，反而是他操作的手法與質詢深度常引人發笑。馬祖海域大陸抽砂船固然威脅甚大，但只要在沙灘玩過砂子的人都知道，能抽起來的砂子都是流動的，在水下挖個坑，馬上就會被水流給填平，是要挖多少才能挖出一個潛艇藏身的坑？
罷免案進入熱戰之後，他又在質詢時因台語問題跟國防部長邱國正槓起來，連一些挺他的綠營人士都看不下去，在臉書上抱怨「3Q還是少講點話比較好」。不管他聽不聽得懂台語，好歹邱國正是蔡英文的國防部長，現在扛著「抗中保台」的主要責任，跟3Q也算同一陣線，這樣弄他，有必要嗎？
▲罷免前夕，陳柏惟用台語質詢國防部長邱國正，兩方因此起了口語，作者認為陳柏惟此舉大傷形象。（圖／記者屠惠剛攝）
立委問政中規中矩 公關災難傷形象
即便如此，我也不覺得有把3Q罷免掉的必要。3Q的問政水準固然不高，但若以他的質詢水準為低標，立法院可能有三分之一到二分之一的委員都該被罷掉了。若以他曾肇逃、玩賭博性電玩為罷免理由，那麼那些養小三、打過人、或曾有任何刑案與不良紀錄的立委應該都活不成了。3Q有時候的確盛氣凌人，但有多少藍綠立委當上立委後便犯了大頭症，愛用下巴看人？這個人如果不適任，下次選別人就好了，應該還沒到達需要「罷免」的程度。
問題是3Q的團隊關心則亂，自己犯了無數公關災難。肇逃案早已不是新聞，只是再次被翻出來，以此扣記者帽子是又何必？小時候誰沒玩過賭博性電玩，就算沒在台灣玩，去澳門也一定會玩，在那邊玩有什麼差別？何必謊稱自己是玩快打旋風，然後又被人抓包呢？一系列失敗的危機公關操作，相當程度降低了人們對3Q的信心與支持度。
在另一面，國民黨自罷韓之後展開一系列「報復性罷免」，但擺明了是柿子挑軟的吃。王浩宇，綠黨；黃捷，時力；陳柏惟，基進；林昶佐，時力；全部都是偏綠小黨，怎就沒半個正牌民進黨的被提罷免呢？國民黨把「刪Q」之戰視為政黨對決，視為蔡英文不信任投票，視為2022、2024的前哨戰，跟綠營將此戰視為抗中保台大決戰，視為黑金政治復辟指標，視為總統等級藍綠統獨大決戰，一樣的不智。這就是兩個小孩子在戲水池裡的打架事件，雙方人馬卻開了戰車和砂石車來助陣，不但幫不上忙，還把樓都搭歪了，以為發生大事了。
▲台南市議會國民黨團籲請台中選民支持「刪Q」，將罷免案升級成政黨對決。（圖／記者林悅翻攝）
罷免熱度不足 被罷者「形象」定勝負
講白了，再多人助陣，依法能去投票的就只有台中第二選區的選民，也就是那不到30萬人。你可以大罵顏家在海線的派系政治，但人家就是有這個實力，一票一票都算得出來，再多空軍轟炸也改變不了地方陸軍盤據的生態，外面人在怎麼「話休」也沒有用。是有很多年輕人回鄉投票挺3Q，但熱度遠不及總統大選。那不是年輕人不支持綠營了，而是年輕人自己有自己的判斷，不認為這局輸贏足以影響大局，甚至平日看3Q也不一定那麼順眼。
換句話說，所有罷免案的最終，決定的要素仍是被罷免者本身的形象、人物設定、與人際關係。總結近年這幾次罷免案，罷成者多少有點氣燄高張，愛用聲量碾壓他人的毛病，人際關係不是太好，負面能量日常累積，再到罷免那天業力引爆。相反的，黃捷之所以罷不成，不只是正面對決或民進黨力挺的策略正確，而是她本身特質沒有那麼惹人討厭，比較容易抓到同情反罷的票。
所以，刪Q既然已經告一段落，各黨政治人物們都該醒醒了。3Q不是民進黨本盤人物，上頭喊力挺，基層能出多少力很難估算。國民黨只不過挑了個軟柿子踩下去，贏也贏得頗為艱險。這場罷免案，既不是現在的信任指標，也不是未來的前哨戰，更算不上是蔡英文與朱立倫兩位黨主席的「阿手把」結果，甚至也對立院席次和2022台中市長選舉難有左右力道。
▲國民黨黨主席朱立倫在罷免後，立刻針對罷免案發表談話，顯示對此案的重視。不過作者並不認為這場罷免會影響到接下來的選舉。（圖／國民黨提供）
反而，接下來的補選，更能標示這個選區政治實力的變化，也許還對未來有點指標意義。這次罷免，其實就是一場單純的地方勢力對決，一場個人形象的檢證，頂多可以解讀為美軍式的絕對空優最終還是炸輸給塔利班式的地面部隊散兵游勇。卻完全沒有各方政治人物們所附加的，那麼多那麼誇張的意義。
3Q還可再起 行使罷免要三思
3Q這次僅輸不到五千票，已算不輸，再起能量依然可觀。如果能虛心檢視過去這一年多的種種操作失誤，讓自己更加成熟，揮別過去那些政治暴發戶們的驕傲，也許未來更為可觀。別忘了，2020之前的顏寬恆，也跟嘗過失敗苦果之後的顏寬恆，有著相當明顯的差異。有時候，失敗是一種對政治人物最好的教育，學會縮起下巴彎下腰，不要迷信過去成功方程式，一招半式闖江湖，也許對個人及總體台灣政治的成熟，都是個正面的演進。
當初立法院要修法降低罷免門檻時，親民黨團總召李鴻鈞便曾提醒各黨，希望大家為了台灣民主前途，不要濫用罷免。但結果證明道德善意仍舊抵不過人心險惡。以後大家在修法時，可不可以更嚴謹一點？不要這麼理想主義？不要這麼滿腦子好想玩一次？卻玩得後患無窮，不堪其擾？甚至自食惡果？
這場罷免案，從法令、人設、公關操作、到選舉技術，可以提供我們很多教訓。大家冷靜下來研究一遍，也許比陷在失敗或勝利的情緒中，更有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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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想讓你知道…這次罷免，其實就是一場單純的地方勢力對決，一場個人形象的檢證，完全沒有各方政治人物們所附加的，那麼多那麼誇張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