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油價飆漲，全球能源供需問題不斷加劇。（圖／路透）
● 林建甫／中信金融管理學院講座教授暨台大經濟系名譽教授
八月中下旬以來，全球能源危機愈演愈烈，能源供需問題不斷加劇，價格持續飆升，今年以來世界天然氣價漲了近三倍，油價近兩倍，十月初油價已經漲破每桶80美元。
在歐洲有氣荒，英國有油荒，中國甚至產生電荒。大陸有近二十個省份拉閘限電，可謂十年來最為嚴峻的電荒。缺電限產，經濟下行壓力可想而知，這也讓第三季中國經濟成長率只有4.9%，比預期的5%以上來的低，而9月製造業採購經理指數（PMI），掉到50榮枯線以下，僅49.6。
中國缺電原因
這次缺電限產與過往不同，並非經濟過熱所引起，雖然今年上半年經濟需求強勁，導致能耗總量出現上升，但最近缺電主要是煤炭供需缺口和上網電價偏低導致的。
前者造成電力供給總量不足，後者是因電力價格結構僵化，尤其是低電價下高耗能生產需求增加所致。而與此相關的能耗雙控更引起大量的討論。
▲內蒙古火力發電廠。（圖／路透社）
中國電力供應結構中超過七成是火力發電，煤炭供需狀況能否改善仍是緩解電力短缺的關鍵。這幾年中央反貪腐的政策，能源行業歷來是監督的重點區域，很多煤炭大省為自保更加大反腐力度，倒查好多年。甚者，受到地方安監環保政策加碼、超產入刑等多重影響，因此煤炭整體產能受限，存在多年的表外產能更受到相當大的抑制。
另外，中國自澳大利亞進口的煤炭和動力煤從每年的8,000萬噸和4,000萬噸，下降至0。這個數雖然只占全年消費量的1%到2%，但在供需接近平衡的情況下，邊際的影響就被放大了。
▲中國電力供應結構中超過七成是火力發電，煤炭供需狀況能否改善仍是緩解電力短缺的關鍵。（圖／路透）
雖然中國從2020年開始實行「基準價+上下浮動」的燃煤發電上網標竿電價機制，但在基準價不變的情況下，上網電價上調幅度較為有限。當最近煤價因供給短缺大幅攀升，上網電價較低且缺乏彈性，導致火電廠大幅虧損。首當其衝的東北地區，就因此而不得不拉閘限電，甚至影響到民生用電，引起很大的民怨。
能耗雙控
能耗雙控指對「單位 GDP 能耗」和「能源消費總量」兩項指標。「十四五規劃」中亦明確2021-2025年，單位能耗GDP需降低13.5%。
中國官方於今年3月初兩會時即訂定，今年單位能耗GDP需降低3%，而發改委於8月底發布之「能耗雙控完成情況晴雨表」顯示19個省市能耗雙控目標完成情況被亮了紅燈，多個前期能耗雙控超標的地區加大限電限產力度，要求錯峰生產或者停產，甚至「開二停五」或「限產90%」。
雙控政策的主要目的是控制能耗總量和降低能耗強度，部分地方政府面臨落實雙控目標壓力，直接臨時關停了部分高耗能行業的生產，尤其是上游行業。從廣東福建、東三省、江浙波及到北京和上海，不僅要求工業生產限電限產、錯峰生產，甚至有地區已經開始對居民生活用電進行限電。
拉閘限電影響
觀察過去用電量與中國GDP成長率相關性高達0.7，限電措施勢必對經濟造成負面影響。估算限電可能對中國GDP造成的影響。尤其是受到能耗雙控預警的省市（廣東、江蘇等19個省市）約占全國GDP 65%左右。工業生產約占GDP 30%。因受到減碳限制的主要為高碳排放產業，約占工業生產40%。
假設每月限產天數約為5天，且限產幅度約在40%~80%，則對GDP年增率影響，每個月將達0.2個百分點。今年中國經濟成長率將由一般估計的8.2%下修至8.0%，明年經濟成長率則將低於6%。
中國國務院總理李克強10月初的常務會議宣布，擴大燃煤發電市場交易價格上下浮動區間至20%。這將導致工業用電成本大增，對高耗能產業衝擊較大。雖民生用電不受影響，然企業生產成本提升將轉嫁至消費者，對通膨仍具影響。
▲ 中國國務院總理李克強10月初的常務會議宣布，擴大燃煤發電市場交易價格上下浮動區間至20%。（圖／路透社）
過去以來中國生產者物價指數（PPI）與出口物價指數呈現高度相關，若限電措施持續，影響可能外溢到海外其他國家，對全球通膨升溫情況與供應鏈瓶頸問題恐是雪上加霜。
未來發展
十月初中國官方宣布不惜一切代價，確保冬季能源供應，以解決日益惡化的電力短缺問題。但電力供需問題要迅速解決並不容易。煤炭供給對於電力穩定依然關鍵。
隨著近期內蒙等煤炭主產區產能釋放，預計第四季可增加產量5,500萬噸左右，加之宏觀經濟動能趨弱，煤炭供需缺口有望減輕。近期電價逐步放開的改革有利於緩解長期以來「市場煤，計畫電」引起的供需扭曲。
▲黑龍江省哈爾濱一家燃煤電廠周邊街景。（圖／路透）
然而金山銀山不如綠水青山，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宣示在2030年前實現「碳達峰」，2060年達「碳中和」是對國際社會做出的莊嚴承諾。據此研判「能耗雙控」政策並沒有放鬆的空間，實現今年雙控目標壓力依然較大。
加上今年「冷冬」的可能影響，如果電力將優先供給民生需求，則工業，尤其是高耗能行業限產在第四季恐將繼續上演。
未來中國火力發電比重過高、且以燃煤為主的模式必須面臨調整。如何在提高潔淨能源使用的比例與確保能源供應穩定之間平衡，將是未來中國政府無法擺脫的課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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