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便利性在進步　人類的羞恥感卻停滯

我們想讓你知道…「羞恥感腐蝕了我們的信心，所以我們不再相信自己有能力改變。」

▲在社會的潛移默化下，大多數人都認為自己條件不好、能力很差。（示意圖／取自免費圖庫Pexels）

● 休士頓．克拉夫特（Houston Kraft）／演說家、課程設計師、CharacterStrong共同創始人

「羞恥感是影響力最強的情緒，在它的掌控下，我們會一直害怕自己不夠好。」 ─布芮尼．布朗

眞希望我能準確指出，自己從什麼時開始感到能力不足。有些人非常淸楚自己何時受到創傷、陷入痛苦的時刻。他們明確地知道，那些深刻的經歷直搗內心的黃龍。我總認為，每個人都有善解人意的軟心腸。我們出生時頭頂最軟，而心裡也有柔嫩的一隅。有些人極其不幸，被有心人發現他們最敏感的一面，並刻意施加壓力。

他們經歷了那些苦難之後，便開始認定自己不値得被愛。

在社會的潛移默化下，大多數人都認為自己條件不好、能力很差。所以我們覺得自己學歷不好、智商很低、身高太矮、五官不精緻、胸膛不夠結實、腹部不夠平坦、賺的錢不夠多、住家不夠豪華；還擔心自己的臉書貼文沒有人來按讚。

不過大家都心知肚明，沒幾個人敢說自己符合標準。現代人的物質條件越來越充足，但文化層面還是一樣空虛，每個人都感到很自卑。我們都覺得沒資格說自己好，還常常自我否定，覺得自己比不得過那些菁英和聰明人。許多媒體和公司就靠著人們的自我懷疑和從眾心理來牟利，並且編造那些虛假的成功故事。

當我們覺得自己不夠格時，各種負面想法就會跟著出現。我們認定自己不値得被愛，也不需要被人好好對待，反正自己的人生很可悲。最終我們會放棄與人交流，也不想改變自己，寧願消極地活下去。

布芮尼．布朗在《我已經夠好了》中寫道：「羞恥感腐蝕了我們的信心，所以我們不再相信自己有能力改變。」

羞恥感就像絕望的深淵，在那一片黑暗中，內心不斷對自己低語：「我眞的有這麼糟嗎......沒錯，我就是那麼無能。」雖然那些都是假設的情況，但你卻當成斬釘截鐵的事實。

羞恥感成為你的內在評論員，並且不斷否定你的看法。那些都是謊言，但你會忍不住重複播放，日子一久，就會把它們當成鐵一般的事實。於是你不再挑戰那些懷疑論，而是全盤接收，讓人生各個層面慢慢退步。

▲作者指出，人若被羞恥感困擾，很難與人建立親密關係。（示意圖／取自免費圖庫Pixabay）

你身兼被告、證人還有法官，在內心不斷交互詰問：「我永遠不可能像他們一樣好」、「你沒用，你是個負擔」、「我活該孤獨寂寞」、「你什麼事都做不好」。你認為最了解自己，所以那些負面的看法都是實情。

沒有經過審愼思量，也不去詢問他人的意見，你就這麼判自己無期徒刑。於是你深信自己凡事都不如人，既沒有下場跳舞的勇氣，也不敢去跟心儀的人告白。

進入這個牢獄後，你的一舉一動便全都出於羞恥感和匱乏感，對生活不再懷抱希望，凡事都不知足。你不再想跟人眞誠交流，更不想做善事，人生變得毫無樂趣。

在絕望之下，你什麼事都不想努力，於是更不可能去做善事。

住在羞恥感的牢籠中，你也很難跟人建立親密關係。最後你只會朝兩個方向發展：退縮或努力不懈。於是有人逃避責任，有人則發憤圖強。有些人發現自己不能過消極的生活，於是努力追求成長。有人在最無助的時候會關閉心門；反正眼不見為淨，沒有比較就沒有傷害。

還有另一種人寧願投入永無止境的待辦淸單中，反正只要事情夠忙，便沒有力氣去煩惱。這也是一種自我安慰和逃避痛苦的方式。過勞和消極是兩種截然不同的生活態度，但都有麻痺自我的效果。當你處於麻木的狀態時，會分不淸自己現在是過得幸福或痛苦，或是帶著仇恨或其他價値觀生活。就如同有家電導致電線走火時，整個房子都會跳電。

處理離婚問題時，我花很多時間研讀心理學的書籍，試圖釐淸自己究竟有什麼毛病。我的工作專門跟人討論愛，但卻無力處理自己的親密關係。

滿口仁義大愛，自己卻做不到，這種感覺格外可恥。更令人痛苦的是，我所承諾的事情，自己根本就做不到。

在這段絕望的自省期，我在《紐約客》上讀到「四個火爐理論」，作者是賽德瑞斯(David Sedaris)。概念很簡單：你的人生有四個火爐，每一個都象徵生活中的重要元素，它們分別是家庭、朋友、健康和工作。

如同時間和精力，我儲備的瓦斯量有限。因此，若你想在工作方面取得些微的成就，你必須關掉一個火爐；要得到眞正的成功，就必須關掉兩個。

這個概念很好懂，足以讓我們反省自己的生活模式。比方說，我的工作小有所成，但代價就是婚姻和家庭。前面提到，我生活繁忙，婚姻又亮起紅燈，和朋友相處的時間也不多。每次朋友發簡訊問我要不要碰面，我多半只能回答有工作要忙，或是人在外地演講。久而久之，朋友經常被我拒絕後，就不會再想跟我聯繫。因此這個火爐就滅了。

我的三餐老是在機場或飯店解決；把演講時的來回走動當運動；隨後就上飛機睡覺。每天我都好疲憊，精神緊繃、體力越來越差。因此健康這個火爐也滅了。

工作上的成功値得我關掉其他火爐嗎？瓦斯全被工作火爐用光了。但我沒有覺得很開心，羞恥感也沒有消退的跡象。

正是出於羞恥感，所以我把火爐開到最大，全力烹煮美食盛宴，好讓現場一百個賓客都滿意。最後你還是很愧疚：為什麼忘了準備甜點？你耗盡心力，卻還是認為自己沒有全力以赴。羞恥感是大鍋子，在煮開熱湯之前，先慢慢煮熟你的靈魂。

若你的生產力是來自於羞恥感，就會持之以恆地拚命做，永遠不覺得任務有完成的一天。忙碌麻痺了我的感覺，我無法面對生命中最複雜的情感。我陷入羞恥感的漩渦中，每天為了事業成功而努力，卻過得像行屍走肉一般。我遠離眞正有價値的事物：人際交流、親密感和善良。

想要煲出「善良」這鍋湯，就需要瓦斯、時間和大量的心力，但我卻關掉它，讓架上只剩工作那一爐。

羞恥感變成我工作的唯一動力。如此一來，我就能說服自己生活各方面都很匱乏，唯有努力工作，才能得到肯定。往好處想，事業成功的話，對社會也有一點貢獻。但這些表面上的稱讚，卻殘害了我的心。世俗上的成功可以有效滿足我們的羞愧感。工作上的表現得到肯定，我們就志得意滿。唯有走下舞台之後，才意識到自己在扮演不適合的角色，因而身心疲憊。

當然，哪個爐火最旺，就看你人生處於哪個階段。我們得好好判斷情況，發揮自主性，把你的瓦斯（時間和心力）用在對的火爐，而不要讓羞恥感主宰一切。

自省過後，我才知道那四個爐火要平均分配，於是花了兩三年的時間調整各項事情的先後順序。本來我每年有一百二十天在外出差，如今減成七十天。這不像開關瓦斯爐那麼簡單，得設定生活的規矩，才能重新調整作息。但這麼做很値得。現在我有更多時間能跳舞、做飯。朋友想找我聊天時，我也會興奮地馬上回覆：「好喔！」

世界所需要的善良接納自己的各種情緒

即使是最不舒服的感覺，也是你自我的一部分。若你能學著接受它們，生活就會更有活力。如此一來，你就能學會知足、惜福，不會逃避生活，也不會找方法麻痺自己。你的生活會更有深度，而且目標更清楚，身邊也會有更多關懷你的人。找到平衡點，充分地關心自己的狀態，你才能將爐火分給其他人。唯有坦承地面對生活，你才知道自己沒有時間去做每件事，但你能做到的事情都夠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