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學文／以巴衝突迷霧重重　地緣政治剪不斷理更亂

▲ 加薩醫院17日爆炸，以色列與哈瑪斯互控是對方所為。圖為加薩阿里阿拉伯醫院（Al-Ahli al-Arabi Hospital）。（圖／路透）

● 丁學文／金庫資本管理合夥人兼總經理

當單邊世界殞落，多邊世界崛起，這個世界就註定了任何風吹草動，都會變得更加難以預測，因為各懷鬼胎足以讓眾說紛紜的不同故事版本層出不窮。

我為什麼這麼說？

以巴衝突中的哈瑪斯為什麼以卵擊石已夠詭異，沒想到10月17日晚上，加薩地區的一座醫院突然受到轟炸，還造成了超過500人的死亡，這就像在一團迷霧中再放煙火，在層層迷霧中，人們的反應就是一團混亂，以色列和巴勒斯坦馬上否認了自己對這場事件需要負責，而網路世界的各種故事版本言之鑿鑿，甚至大量杜撰的虛假信息開始層出不窮。

除了美國，沒有人肯相信以色列的說法，以色列當下表現出來的反應也是充滿著矛盾，最可憐的就是來自美國的拜登老先生，不但得風塵僕僕的親自出馬穿梭斡旋，還搞得美國在中東亂局中裡外不是人，事情的發展一發不可收拾，這個亂無可亂的世界仍在增添更多的混亂。

加薩醫院爆炸　攪亂本就複雜的中東亂局

▲ 最新一期的《經濟學人》封面故事仍然緊追以巴衝突，尤其是突發的醫院爆炸事件。（圖／擷取自《經濟學人》封面）

最新一期的《經濟學人》封面故事仍然緊追以巴衝突，尤其是突發的醫院爆炸事件。在封面設計上，我們看見的是一個在爆炸發生後，餘悸猶存的小女孩，上面一排白色大字 「WHERE WILL THIS END 這將在哪裡結束？」

《經濟學人》用了緒論板塊第一篇、Briefing專文六篇文章、美國板塊的Lexington專欄以及財經板塊第一篇總共九篇文章聚焦醫院爆炸事件後，以巴衝突的撲朔迷離，文章提及整個事情的坍塌速度真的太快了。10月17日晚上，加薩阿里阿拉伯醫院發生了致命的爆炸案，許多在此避難的巴勒斯坦人就這樣死掉了。儘管有證據表明他們的死亡是由巴勒斯坦裝載燃料的火箭不幸誤射造成的，但阿拉伯國家仍異口同聲譴責了以色列。全副武裝的黎巴嫩真主黨民兵已經蓄勢待發準備與以色列展開全面的戰爭。以色列過去多年和阿拉伯鄰國之間好不容易建造起來的溝通橋樑早已被廢棄不用。

想把上述這些破裂事物重新凝聚在一起的可能性變得無比脆弱。在爆炸發生不到十五小時，拜登抵達了以色列，他看起來就像是一個肩負著全球重擔的政治老人。拜登的外交動作是一個地緣政治的最佳寫照，既反應了對以色列遭遇的悲傷和支持，也讓人們明白了這場危機對中東和美國的重要性。

▲ 美國總統拜登於當地時間18日上午飛抵以色列，隨即與以色列總理納坦雅胡舉行聯合記者會，預計稍後接著展開雙邊會晤。（圖／達志影像／美聯社）

過去半個世紀，美國是唯一願意並且能夠為該地區帶來一定秩序的國家。儘管美國在伊拉克和敘利亞等地區的政策證明失敗，但這次拜登和國務卿布林肯仍然義無反顧承擔了這個重擔。死亡和疾病現在籠罩著加薩，這種惡劣情況正在整個阿拉伯世界蔓延。 他們沒有很多的時間可以從長計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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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阿關係注定大退步　伊朗恐趁勢稱霸

首先，迫在眉睫的危險可能發生在以色列北部的第二條戰線上。醫院爆炸事件的死亡意味著真主黨及伊朗陣營如果不能為死去的巴勒斯坦人報仇，面子肯定掛不住。而真主黨發動攻擊，反而可能在阿拉伯世界獲得強力支持。如果以色列認為戰爭不可避免，它非常可能先發制人。美國派遣的兩艘航空母艦就是為了阻止真主黨和伊朗果真決定開闢第二條戰線。如果他們真的有了動作，美國肯定會趁勢展示武力。

▲ 伊拉克民眾示威聲援加薩的巴勒斯坦人，真主黨旅成員等人焚燒美國及以色列國旗，還有沙烏地阿拉伯王儲照片。（圖／路透）

第二個危險是阿以關係確定將倒退數十年。 在以色列史無前例的轟炸中，阿拉伯人想起了以色列曾經如何襲擊他們的學校和醫院。以色列全面包圍加薩，然後 以色列總統竟然表示所有加薩人都必須負起責任。即使以色列有了過激行為，阿拉伯領導人還是應該呼籲保持冷靜並對醫院爆炸事件進行獨立調查。這場大規模死亡本應讓大家想方設法努力保護好加薩平民，並制定一項區域計劃來創造更美好的巴勒斯坦未來。

但沒想到，這個爆炸反而加深了仇恨和不滿。以色列曾經的阿拉伯盟友們選擇用難以入耳的言語將責任歸咎給了這個猶太國家。約旦立即取消了拜登與阿拉伯領導人之間的峰會，這本是這個地區外交領域上的一個希望。埃及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堅決地阻止臨時難民進入西奈半島，部分原因就是擔心被解讀為支持以色列實施永久清空加薩的計劃。

▲ 加薩醫院遇襲之後，約旦首都安曼民眾10月18日參加親巴勒斯坦示威活動。（圖／路透）

這是一個令人遺憾而且失敗的事件發展，將留下深遠的區域和全球影響。大多數阿拉伯政府都厭惡哈馬斯及其所謂的背後支持者伊朗。阿拉伯聯合大公國和沙烏地阿拉伯等國家渴望穩定並可以從與以色列交好中受益。然而，他們也選擇了避而不談爆炸案的起源，為了避免觸怒公民，他們放棄了真相是非以及什麼才是自己人民的長期利益。

對伊朗來說，這看起來更像是一場勝利。多年來，它一直堅持著資助、武裝和訓練著哈馬斯和真主黨陣營的策略。它相信暴力和混亂可以削弱以色列及阿拉伯政府的實力。如果美國選擇與以色列站在一起對抗真主黨，最後導致了拜登與阿拉伯世界關係破裂，那麼伊朗就有機會在這個地區取得一定的主導地位。

俄羅斯和中國也可能是贏家之一。全球南方簡單認為這就是受壓迫的巴勒斯坦人和以色列殖民勢力的歷史情愁。中國和俄羅斯只想借勢表達美國暴露了對加薩人民的蔑視以及其在人權和戰爭罪問題上的虛偽——就像他們曾經指責美國就是那個在烏克蘭挑起戰爭的罪魁禍首。

拜登是讓紛爭回到原點的唯一領導人？

▲ 伊朗與沙烏地阿拉伯於今年3月10日經中國斡旋重新建交。（圖／路透）

拜登現在能做什麼？他必須權衡怎麼促成巴勒斯坦和以色列之間實現和平的可能性，並認識到只要哈馬斯統治加薩，和平就將成為過去——如果它選擇將猶太人仇恨置於其他目標之上，曾經的努力都將化為烏有。加薩城市由蜂巢狀的隧道組成。 想要摧毀哈馬斯其實不如想像這麼容易。

一切都源自於那場地面戰爭的發生。醫院爆炸的悲劇證實了一種憤世嫉俗的陰謀策略，有人希望藉由巴勒斯坦人的傷亡打擊以色列，並進一步間接幫助到哈馬斯。以色列軍隊萬不可傷害平民，但加薩卻已經處於戰事爆發的邊緣。差勁的衛生條件更可能隨時帶來流行病。以色列雖然同意部分援助物資可以進入加薩，但遠遠不夠。如果埃及繼續拒絕接受難民，以色列應該更進一步，在聯合國機構的監督下在尼格夫（Negev）自己的領土上建立避難所。

說清楚入侵發生後會變成什麼樣子也很重要。以色列須表明，它是與恐怖分子作戰，而不是與加薩人民作戰。它應該承諾戰後有一個新的開始，制定一些重建計劃，並承諾不會扼殺加薩的經濟。它應該支持新的巴勒斯坦憲法和新當選的領導人。在戰爭結束後投票選出的以色列政府領導下，一切都可以變得更加容易。

▲ 醫院爆炸的悲劇證實了一種憤世嫉俗的陰謀策略，有人希望藉由巴勒斯坦人的傷亡打擊以色列，並進一步間接幫助到哈馬斯。（圖／路透）

即使拜登能夠說服以色列採取上述這些步驟，這也留下了某些最棘手的問題。後哈馬斯時代如何保障加薩的安全？以色列不能永久佔領該飛地。這個想法早在 2005 年就被放棄了。國際社會的承諾就變得很重要。由於尚不清楚誰會呼應加入，拜登應該現在就開始呼籲建立一個聯盟。以色列越是向阿拉伯世界表明它在保護平民和為未來做好計劃，阿拉伯領導人才能師出有名發揮自己該有的作用。

這是一個非常艱鉅的任務。很多環節不小心就會出錯。一般阿拉伯人那種根深蒂固的反猶太復國主義將削弱阿拉伯世界領導人提供幫助的意願。另一個選擇就是把這個區域放任由伊朗和俄羅斯出面解決，但禍福將更加難料。看來，拜登是唯一能讓紛爭回到原點的一個領導人。如果他最後也失敗了，中東的安全會瞬間崩潰，這對美國來說將是一場無法想像的大災難。

▲ 拜登恐怕是唯一能讓紛爭回到原點的一個領導人。（圖／路透）

地緣政治剪不斷理還亂

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近的看，有2001年的 911 恐怖攻擊，蓋達組織成功刺激了華盛頓，讓小布希衝動的入侵了伊拉克，搞得美國陷入泥沼無法自拔，還讓伊朗實力得以坐大。遠的看，則有1982年的以色列，在駐英大使被巴勒斯坦槍手槍擊後，出動了9萬大軍用力進攻黎巴嫩，搞得第五次中東戰爭開打，雖然差點讓敘利亞和巴解滅頂，最後仍然靠美蘇和聯合國調停才得以停戰。

那，黎巴嫩紛爭留下了什麼？首先，它讓巴解組織被真主黨取代，而真主黨是一支更兇悍的什葉派民兵組織，並成功在 2000 年左右將以色列趕出了黎巴嫩。另外，它讓約旦河西岸和加薩走廊的巴勒斯坦人對以色列深惡痛絕，恨不能生吞活剝以色列人，因此才有了像哈馬斯這種暴力拒絕主義份子的出現，也成為了破壞奧斯陸協定的最有力推手。

▲ 恐怖分子或叛亂組織訴諸大規模暴力的，目的常常不是為了爭取一時輸贏，而是試圖引發對方的非理性反應。（圖／翻攝自tammybruce.com）

或許，美國華盛頓智庫Arab Gulf States Institute（阿拉伯海灣國家研究所）駐院學者Hussein Ibish 發表的看法最寫實：「Israel Is Walking Into a Trap 以色列正走進陷阱。」本來嘛，恐怖分子或叛亂組織訴諸大規模暴力的，目的常常不是為了爭取一時輸贏，而是試圖引發對方的非理性反應。他們當然知道他們沒有辦法撼動對方相對強大的力量，但他們明白，與其坐以待斃，不如用力打亂一盤棋局，尤其，在現在這個全球亂無可亂的地緣政治中，早已不是美國單邊主義一句話搞定的時代。任何風吹草動，背後的大國較勁與權謀盤算恐怕已不是我們這種局外人看熱鬧看得出來的。

目前看來，以色列暫時還沒有一股腦的衝動跳入這個荊棘叢中，加上中俄已經表明態度和美國、以色列站在對立面。我感覺吧，這個世界的地緣政治緊張，不但注定無解，而且可能越來越亂，2024年，一個注定更不平靜的一年。

● 本文獲授權，轉載自《經濟日報》。以上言論不代表本網立場。歡迎投書《雲論》讓優質好文被更多人看見，請寄editor88@ettoday.net或點此投稿，本網保有文字刪修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