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現今的台灣社會,「網紅」已被貼上「社會亂源」的標籤。(圖/翻攝自YouTube/Joeman)
● 冏冏/Podcaster
年夜飯桌上,家人突然說,還好你沒當網紅了,現在網紅是亂源。我不知怎跟他們解釋,現在好像在網路上有點影響力都會被叫網紅,而且一旦紅過了大概就剝不掉這個標籤,好似一片歌手那樣。
台灣的自媒體進程比中國和西方慢好幾年,約20年前我還在上海讀書,當時網上發醜照徵婚的芙蓉姊姊爆紅,她後來被稱作中國第一代網紅。8年前,我跟長居廣東的父親解釋我有在拍影片上傳網路,他用一臉鄙夷的神情問:「你是做網紅嗎?」可見不僅網紅一詞早在對岸泛用,變成負面代名詞的階段在對岸已經過了。(我知道有人會不敢相信中國的自媒體比較發達,但這是事實,台灣還不太有素人拍片時,他們的優酷和B站up主都進入公司化經營了)
去年我出國去見大學的朋友,跟對方提及我做自媒體,對方眼睛也沒眨一下,淡然問「那經營得怎樣?」反應就好像聽我說在街上開了一家小店,對比在台灣鄉民幾乎清一色「做YT很賺」、「網紅過很爽」的反應,感受得到產業高度成熟後,即便路人對行情也略知一二。
紅的門檻變低 網紅亂象頻傳
有人問,為什麼現在網紅負面新聞這麼多。我說,第一,台灣媒體什麼時候正面新聞多?第二,網紅在做正面的事時,你們又給多少關注?不信看看每次炎上,吃瓜看戲的觀眾有多少是本來喜愛該人物的。
▲ 網紅在做正面的事時,又有多少人給予關注?(圖/翻攝自阿滴Instagram、zeczec)
平心而論,排除詐賭、打人、直播造謠,網紅確實違法給社會帶來危害的行為其實只有少數,大多數都是鼻屎大的事被放大檢視,好比合作破局、分手吵架、勞資糾紛、抱怨不滿,很少人真的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無關他人鳥事的糾葛居多,同樣事放在一般人你我他身上都會發生,事實全貌如何只有當事人最清楚,這種八卦也有人忙著站隊叫囂,甚至逼人澄清道歉。某些人的思維極端,覺得若不是聖人,那就是惡人;更多人不在意對錯,只是想要發洩情緒。
有人跟我說,但現在作怪的網紅越來越多了是事實。我說,對,因為現在紅的門檻很低,我們這時代跟電視的時代不一樣,你不用知書達禮、長相好看,憑一隻手機配合一些刺激多巴胺分泌的內容,就能收穫到觀眾。何況有時候就是因為你衝撞傳統,觀眾才愛你。
然而,我要說的不是因為紅的門檻低了導致網紅氾濫,其實是因為網紅的商業模式特別,幾乎必然導致了奇形怪狀的人口湧入。
▲ 現在紅的門檻很低,憑一隻手機配合一些刺激多巴胺分泌的內容,就能收穫到觀眾。(圖/翻攝自微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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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可被社會撻伐 也不要朝九晚五
《底層網紅》中描述過這樣的故事:EBZ 18 歲那年從西非移民到阿拉巴馬州後,在校受到霸凌排擠,認識了一群三流毒販後便沒再上學,他因涉犯毒品罪被判五年緩刑,想辦法找了幾份輪班工作,窮得快被鬼抓走期間,還因遺失重要文件無法領工資。他跟朋友借錢搬到洛杉磯,又換了十幾種工作,快 40 歲時開始開 Uber,偶然間載到網紅界名聲最臭的實況主 Paul Denino,從那以後他的人生被改變了。
Denino 曾經是班上邊緣人,開始直播活動後,他靠著垃圾話和兄弟文化的惡作劇吸引不計其數的狂粉「軍團」,他煽動粉絲惹事生非、散播厭女和種族歧視的言論。EBZ 加入他的麾下後,故意在直播活動中遭受 Denino 辱罵甚至毆打,成為軍團的霸凌對象。霸凌行為越激烈,得到的抖內越多,EBZ 每天平均可收到台幣好幾千的抖內,EBZ 心知肚明靠著被人羞辱來掙錢:「我知道這很失心瘋,」他沒說下去,因為想到過去流離失所的日子。「YT是三歲小孩的把戲,人人玩得起,付不起房租才是生死存亡的危機!我寧願被罵得狗血淋頭有錢花,也不要淪落到鳥地方做什麼朝九晚五的工作⋯⋯」
▲ 美國佛州女網紅泰勒的IG帳號曾突然被刪除,為此她特地拍片痛訴,影片中她流下淚水表示自己無法勝任朝九晚五的工作,她只能憑藉網路賺錢。(圖/翻攝自YouTube/Jessy taylor)
另一個網紅 Jessy Taylor 當過脫衣舞孃和伴遊女郎,Denino 在直播中搬出一台機器人,觀眾只要抖內就能操控機器人和她做不雅的行為。影片傳出後她爆紅,此後開始接到業配邀請,然而水能載舟亦能覆舟,Jessy 的大膽演出雖然娛樂了軍團成員,這些人在線下都是邊緣單身狗,年輕貌美的女性大撈油水惹怒了他們,他們迅速發起檢舉殲滅活動。
在 IG 刪除了 Jessy 的帳號後,她在大眾面前精神崩潰,上傳了一隻影片涕淚滿面的控訴:「拜託你們高抬貴手,你們正在毀掉我的人生⋯⋯」
影片的觀看次數超過 200 萬,被世界各地的媒體擷取刊登,讓她紅遍全球,她是甘願做任何事只求成名的女孩,是「幹機器人的女孩」,全世界都在噴她,不過無所謂,她寧願被罵也不要默默無名。
流量變現 停止餵養怪物
傳統媒體時代,高成本、團體製作是重重的道德制約,媒體還是要臉的,說謊或作惡起碼經過包裝,但從以前到現在的自媒體時代,本質沒有改變,最終都是要抓住注意力。
▲ 從以前到現在的自媒體時代,本質沒有改變,最終都是要抓住注意力。(圖/翻攝自IG/Netflix Korea)
現代談商業模式不可避免談到三種資源:錢、時間、注意力。很久以前商人就發現,有好商品不等於能賺到錢,廣而告之才有機會,從第一份報紙、第一台電視被發明的那刻起,各方人馬對注意力的掠奪戰爭從未停息,所有大眾娛樂都是為了博取注意力——用「免費的」娛樂跟你交換一點考慮的時間,只要你的注意力擺在我身上,我便有機會跟你賣東西,而且你還會覺得很划算。
對於無一技之長的人來說,成為網紅是最高回報的工作。注意力商人的商業模式如腫瘤般的轉移增生,全面滲透在我們的文化當中。一個商業模式既然存在而且是合法的,那就一定有人循著那條路去掙錢。問他們怎麼不遵守道德?怎麼不乾脆問問眾人,他們愛看守本分、沈悶無聊、講求正確的網紅嗎?
同時,年輕人比從前更追求物質,跟從小頻繁接觸到網紅資訊脫離不了關係。新媒體會自然催生出新的表達形式,新的感受和新的行為。哲學家 Rene Girarad 寫道,基本上,所有慾望都是模仿而來的,慾望會超越基本需求,我們會受引導,依循他人前例去追求事物。這是透過社群媒體呈現精心包裝後的自我以及「名氣民主化」所帶來的根本問題。
社會餵養出來的怪物長大了,怎麼不讓怪物越來越多?就是停止餵養,把你寶貴的注意力餵給你覺得有正面影響的資訊,建議起來容易,實行起來很困難,許多人沒有意識到自己就是一頭怪物,在台下的角落發出相同頻率的共鳴。
▲ 怎麼不讓怪物越來越多?就是停止餵養,把你寶貴的注意力餵給你覺得有正面影響的資訊。(圖/翻攝晚安小雞臉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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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想讓你知道…社會餵養出來的網紅怪物長大了,怎樣不讓怪物越來越多?就是停止餵養,把你寶貴的注意力餵給你覺得有正面影響的資訊。許多人沒有意識到自己就是一頭怪物,在台下的角落發出相同頻率的共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