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正恩的姑姑金敬姬與姑丈「攝政王」張成澤。（圖／東方IC）
劉佳
黃炳誓接替崔龍海成為總政治局局長，朝鮮二號交椅，不到數月再次易主。似乎印證了朝鮮政壇「鐵打的老大，流水的老二」這一政治規律。從張成澤到黃炳誓，如何看待這幾位朝鮮的二號人物。朝鮮政壇二號人物的頻繁更迭，原因在哪裡。三位「二號人物」為何會有不同的命運？這就要從朝鮮獨特的政治經濟體系入手，細細加以品味。
下場最慘的「二號人物」－－張成澤。
在這三個人中，張成澤無疑是下場最慘的一個，貴為皇親的他卻淪為刀下之鬼。什麼讓他走向不歸路？
張成澤的地位，相當於中國古代的駙馬。駙馬秉政就如同外戚掌權一樣，對於極權政治而言，是一個非常不穩定的因素。而張成澤不僅沒有消除不利於自己的種種隱患，反而犯了一系列錯誤，最終使自己走上不歸路。
首先，張成澤沒有有效的處理好與妻子的關係。張成澤與金敬姬的關係不和，早有傳聞。但為了朝鮮政制穩定，這段婚姻始終維繫。但是從張成澤被處決前後，及近一段時間。金敬姬的公開活動越來越少，有關金敬姬病重的傳聞不斷傳出但又不斷被否定，但不可否認的是，金敬姬正在淡出朝鮮政壇。即便不考慮金敬姬與張成澤關係不睦的因素，金敬姬對張成澤的蔭蔽作用也越來越弱。
張成澤沒有意識到接近的危險，相反在金正日死後，張成澤大權獨攬，跋扈之態有所顯現。這一點從朝中社的通告描述的關於張成澤藐視領袖的指示，擅自專權行事的記錄中可以得到證實。因為沒有尊敬領袖的題詞，或是對領袖的發言沒有表現出足夠的尊重，就說他有謀反嫌疑恐怕是言過其實，但張成澤為人驕橫，露出跋扈之態卻是可能的。
其次，作為「親華派」張成澤難逃一死。
張成澤之死中，中國的因素也不可小視。為何「親華派」在朝鮮容易中槍呢？中國在歷史上長期為朝鮮的宗主國，現在又是朝鮮最重要的盟國，中國對朝鮮內部的影響，金家人非常關注。朝鮮的主體思想，對外主要針對中國。張成澤繞過金正恩，與中國拉近關係，犯了金家的大忌。
而中國獨特的政治經濟特點，形成的獨特的社會文化，也為「親華」的張成澤埋下了隱患。
中國是一個法制與市場經濟體系都不健全的國家，中國的企業與西方企業相比，在經營管理，技術研發及從事社會公益方面，做的都有差距。而中國的企業家擅長的是做政策生意，就是花錢買關係，用關係要政策，再用政策去賺錢。在國內是如此，中國的企業也將這種模式帶到了國外。由於技術含量低，附加值也相對較低，中國企業的社會貢獻往往較低。而大量的公關工作和依靠政策盈利的經營模式又助長了當地政治的腐敗。因此在很多外國民眾眼中，中國的投資本質上是中國老闆與本國官員聯手賺錢，坑害自己的老百姓。很多國家其政府中的「親華人士」在民眾中口碑不佳，原因就在於此，而朝鮮也不例外。張成澤揮霍巨額錢財，及巨額海外帳戶就是例證。其中很多錢並非中國政府官方給予，而是商業賄賂。朝鮮又是個特殊的國家，實行高度計劃經濟，沒有市場經濟意識。在朝鮮老百姓眼中沒有商業賄賂的概念，所以收中國企業的錢，給中國企業提供方便就是賣國。
張成澤與中國企業家走的太近是一個非常大的失誤，無事時他是萬人羡慕的「肥缺」，一旦出事，遍地都是把柄。中國是朝鮮最大的貿易國，張成澤長期分管對華事務，他手下大量的朝鮮官員都不同程度的存在類似問題，張成澤的腐敗實際上搶了金正恩的飯碗，張成澤用手中的資源給下屬發放實惠也蓋過了金正恩的風頭，很多只有「最高領袖」才能給予的恩惠，張成澤居然也能給。於是當矛盾爆發時，張成澤只能成為政治犧牲品。
崔龍海是金正恩的「親信」嗎？
張成澤死後，起而代之的是崔龍海。崔龍海是崔賢的兒子，與金家是世交。崔龍海在金正恩權利格局中，到底處於什麼位置呢？
崔龍海始終輔佐金正恩上臺，對金正恩接班立下功勞。所以他在金正恩權利架構中，位置相對穩定。但這並不意味著它是金正恩的「親信」。崔龍海在兩個方面存在缺陷，使他無法成為金正恩的肱股之臣。
首先，金正恩年輕，急於改變朝鮮困難的現狀，但又不想失去獨裁的地位。而崔龍海除掉張成澤更多出於政治權力與利益鬥爭的考慮，除此之外，沒有其它抱負。崔龍海是典型的官僚，本人也因為貪腐問題於1989年和1998年兩次受到處分，他不可能成為金正恩改革的有力幫手。
其次，崔龍海年近70，與金正恩相差很大。金正恩長年生活在國外，而崔龍海則在朝鮮政壇打拼多年，生活經歷與意識形態兩人也沒有任何交集。崔龍海可以幫助金正恩上位，但不能幫金正恩推行其政治主張。
相反，崔龍海的家族背景和政治經歷卻可能成為一個「實權人物」，因此金正恩必須防範崔龍海成為張成澤第二。
如何看待黃炳誓的上位？
黃炳誓的上位如同一匹黑馬，他是不是金正恩心中的親信呢？
其實崔龍海不是金正恩的親信，黃炳誓依然不是。黃炳誓的年齡與崔龍海相似，其能力與資歷都無法與崔龍海相比。黃炳誓上位的目的在於分權，金正恩不希望出現第二個張成澤。所以對一直輔佐他的崔龍海也要設下防範。黃炳誓出任總政治局局長，並不能確定崔龍海已然失勢，更主要的目的在於分化崔龍海的權力。黃炳誓上位是因為他的相對弱勢，朝鮮強勢的「二號人物」從此將不再存在。
朝鮮是一個高度集權的國家，在一個唯一領導體制的社會裡。不太可能出現魏徵一般的諍臣，朝鮮的幹部更習慣於跪而聽命。因此金正恩更像一個人的表演，沒有其它人在配合他，因為誰也不敢表達自己的看法，沒有坐而論道的政治環境，就很難有真正的諍臣出現。嚴格的說，朝鮮沒有真正的成派系的改革派，金正恩也沒有真正的「親信」。
朝鮮集權的政治體制決定了金正恩想幹什麼，必須親自來。但是誰也不依靠的前提是，誰也不能輕易觸碰。
因此，金正恩可能會另起爐灶，重用一些業務型官員，説明他處理經濟事務，但朝鮮的政治體制不會有太大改變，現有的權利集團也不會做太多改動。嚴格的說，金正恩將會從幕後走向台前，用黃炳誓擔任人民軍總政治局局長，只是為了分化了崔龍海的權力，不論是黃炳誓還是崔龍海，都不是金正恩真正的親信，但他們互相牽制的結果是，金正恩大權獨攬，強勢的「二號人物」從此將不再存在。
●作者劉佳，北京，博士，中國社會科學院近代史所館員。本文言論不代表本報立場。論壇歡迎更多參與，文章請寄→editor@ettoday.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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