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ber市值高達625億美元。(圖／翻攝自uber官網，下同)
文／葉家興
香港中文大學商學院的張文瑞教授與另兩位學者，現在正合作進行一項研究，探討社會信任、技術創新、以及經濟增長之間的關係。這篇尚未正式發表的論文，題目暫訂為「Trust, Innovate, and Grow」。
作者利用橫跨近20年、包括43個國家的1萬多筆產業年份數據，發現社會信任對創新活動有顯著的正向效果。而這些創新活動，又更進一步促進經濟增長。何以友善與信任的環境，有利創新與繁榮？他們在三個經濟機制找到證據，包括鼓勵合作的機制、容忍失敗的機制、以及降低信息不對稱，便捷融資的機制。
學者們利用嚴謹的計量經濟方法，廣泛蒐集相關資料加以分析，為似乎不證自明的假說找到具有說服力的證據，其精神令人佩服。既然得到這個結論，政府官員及政策制訂者自然要問，那麼該如何提高我們的社會信任？
教育的提升、治安的改善、族群的融合……等等，可能都是提高社會信任的關鍵。不過，有趣的是，或許創新在網際網路領域的廣泛使用及普及，既是果，也是因。不但是社會信任促進的科研果實，也能進一步提升社會信任。
例如，本月初筆者在台灣中山大學參加第23屆證券與金融市場研討會，受邀負責評論一篇學術論文。該論文作者一位在澳大利亞、一位在美國，而兩位學者僅只因共同研究興趣在網路上認識，就開始這篇論文的研究。兩位作者從未謀面，一直到研討會論文發表時，也因身在美國的作者不克前來參加，而始終未曾面對面見過對方。
兩個研究者在網路上認識，彼此緣慳一面，卻可以藉由網路之便，成為學術論文的共同作者，不禁令人佩服互聯網神通廣大。不過事實上，這種基於網路的合作與信任的「生產」活動，早就在象牙塔外發揚光大。
▲uber快速方便，吸引不少民眾使用。
例如，在世界各地風風火火的Uber，據悉最新估值已超過625億美元，比世界上任何一家運輸公司都大，而它的歷史僅僅短短五年！另一方面，預計明年上市的AirBnB，目前估值也達到255億美元，短短數年，已擠身世界最大住宿服務業者的行列。我們或許要問，搭車不過數十分鐘的事，信任的基礎還說得過去，但住宿不是涉及身家安全的大事嗎？沒想到「借住一宿」這桃花源般的理想境界，已在網路時代發揚光大。更沒想到的是，沒有汽車、飯店等固定資產的Uber、AirBnB，竟因為人們彼此的信任，擁有了老牌交通和旅館業所難以企及的身價！
除了人身安全之外，令人謹慎再三的還有「金錢」。金融業在各國都是特許行業，說穿了就是賺「信任」的錢。銀行業為存款戶提供擔保，保險業保證未來事故的理賠，財富管理為客戶資產增值，但我們憑什麼相信它們？因其背後的運作，都有各國政府嚴格的監管。但幾年前，金融海嘯嚴重衝擊人們對這個行業的信任基礎。現在，信任換來的是低到離譜的存款利率、貴到不行的信用卡循環利用。而保險、基金業的費用成本也高得驚人！
因此，難怪以「去中介化」為理想的互聯網也進入了金融行業。既然銀行拿了我們的存款放貸出去，Lending Club這類的新平台將選擇權交還給人們，而節省了大部分的行政、人事與中介費用。短短幾年Lending Club已成功搓合超過數百億美元的中小額融資需求。在過去，人們很少願意借錢給陌生人，原因之一就是「借、還」所需的時間，大大超過交通及住宿服務所需的時間，也就要求更高的信任程度。但如今藉由網際網路帶來的信任基礎，全球金融產業也已經快速改變中！
▲面對uber的強勢來襲，計程車業者也要想辦法留住客人。
毫無疑問，信任是企業營運的基礎。沒有誠信的公司難以立足，而誠信基礎穩固的公司卻能賺進所有的信任財。但在網路時代，雨後春筍般出現的新創公司，正在蠶食傳統企業的信任財，將這些信任財回歸社會，讓廣大網友一起享受信任財的果實。
在網際網路的領域，信任與創新互為因果。信任通過合作、容忍、融資的管道帶來創新與繁榮。而互聯網搭建的科技平台，又讓各種創新快速辨識並增進信任，讓信任財的經濟效益得以分流共享。
固然，除了帶來正面的力量之外，網路犯罪、侵犯隱私也是創新發展中的副產品。但就像人們實體交流中不可避免帶來疾病擴散的風險一樣，只要我們把建構公共衛生及病毒風險防範系統的類似思維帶入網路世界，妥善管控風險，就不必過分擔心網路創新的負面效應，更不應因噎廢食，把嬰兒和洗澡水一起倒掉。
●作者葉家興，在香港吐露港灣生活與任教的台灣客家人，出生在《冬冬的假期》電影裡的小鎮苗栗銅鑼，台大電機系學士、經濟所碩士、美國威斯康辛大學精算、風險管理與保險博士。1996年離台前在金門太武山麓服役兩年。譯有《經濟學與社會的對話》、《世代風暴》、《助人為獲利之本》、《當經濟指標統治我們》等。著有《理財與保險－－迷思與反思》、《陸生元年》、《未來事件交易簿》。以上言論為個人立場。
讀者迴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