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錢防制法進入修法成功與否的最關鍵時刻！（圖／記者季相儒攝）
文／林達（臺北地檢署檢察官）
很多人不曉得，洗錢防制法在這幾天，已經進入修法成功與否的最關鍵時刻！立法院的各方利益團體或許正在角力廝殺，而某一類階層對於全體社會階層的不法剝削，也正在考驗我們是否願意往前進步。
1991年，法方湯姆笙公司為了確保拿到我國拉法葉艦案的合約，為了賺取更多暴利，不惜背棄對我國的合約承諾，私下付了軍火商汪傳浦5.2億美金，並且用洗錢的方式把巨款藏在瑞士。2001年，瑞士聯邦法院查扣了汪傳浦家族的所有帳戶，總計達6.3億美金，外界不太清楚的是，這裡面不只有拉法葉艦案佣金，還有前一筆幻象戰機軍購案的鉅額佣金，因為汪傳浦以軍火掮客為業。
瑞士很豪邁，將拉法葉艦和幻象戰機兩大軍購案的鉅額佣金全部扣押。瑞士也很友善，告訴台灣：趕快拿貴國法院判決的沒收裁定過來，把這些錢都拿回去。不客氣的說，連當年國際上惡名昭彰的洗錢天堂瑞士都不好意思留住這筆髒錢，我國當然要竭力爭取。
可悲的是，台灣落後的法律讓法院根本無法可判。這一拖，竟是15年。終於，在2014年，我國法院審理拉法葉艦軍購舞弊案件中，法院判決沒收3.4億美金，2014年全案確定。事實上，到那時為止，汪傳浦帳戶內的數額，加計利息已經滾動到高達8.6億美金了。其中，也包含了超過2億美金以上的幻象戰機佣金。法官沒有錯，他只能依法審判，沒收3.4億美金，他很努力了，依據那幾條殘破落後的沒收規定。
所幸，今年7月1日新施行的沒收新法，終於可以對拉法葉艦案佣金的本金和利息，都進行沒收了！這是新政府對於我國法制非常重大的貢獻。但是，咦，你有注意到嗎，那筆幻象戰機案超過2億美金的鉅額佣金呢？那筆汪傳浦利用不法洗錢從我國納稅人處攫取到的超級鉅款呢？我國法律迄今竟仍然無法加以沒收。瑞士當局仍癡心地繼續等待我國端出一個全額沒收的法院裁定，而汪傳浦的家族孩子們也熱烈期盼著：縱使拿不到拉法葉艦案佣金，至少還可以拿到超過2億美金的幻象戰機案佣金。
▲拉法葉級巡防艦。（圖／翻攝自維基百科）
這是何其荒謬之事！偏偏是我國的現實和噩夢。
對於瑞士人而言，他們很難理解，汪傳浦家族名下所有鉅額的洗錢贓款，應該很容易可以由法院裁定沒收，為什麼台灣要搞這麼久？在德國、奧地利都有完善的洗錢罪擴大（利得）沒收規定，為什麼台灣就是沒有？在美國早就有豐富完善的查扣沒收規範，亦步亦趨的台灣為什麼就是沒有？
難道要逼我們質疑，長期以來，立法院訂定的這部洗錢防制法，根本不是要防制洗錢，而是要保障特定階層的人的利益嗎？今天如果仍然只修訂表面上嶄新堂皇，內容卻殘破落後的洗錢防制法典，難道是要讓長期黨國體制保護下的某些利益階級繼續接受保護嗎？
轉型正義，要從具體的制度中去扭轉。這涉及到精密的立法和修法技術，也涉及各方利益團體的折衝，但有些根本價值是不能妥協的。例如，犯罪者的不法所得不應當讓他保有，因為這是不正義的。
誰會需要洗錢呢？只有兩種人，一是特定政商利益階級的不法獲利者，他們需要將財富轉移國外藏匿或漂白；二是大型犯罪集團，他們需要將巨額的詐騙、販毒、走私、吸金、人口販運、賭博或販賣黑心食品的暴利，層層轉移，讓司法機關無法追索，讓被害人求償無門。洗錢防制法涉及的不只是轉型正義，更是根本的司法正義。
我覺得，我們應該要為民進黨江永昌委員、時代力量黃國昌委員喝采！這次修法過程中，他們兩位為了完善整套制度設計，尤其是洗錢罪擴大沒收的嶄新規定（草案第18條），始終堅持和奮戰。我衷心希望他們兩位成功，因為擁有一部完善的洗錢防制法，是展現我國正義與進步的象徵，也是澈底杜絕洗錢的良方。
●作者：林達，臺北地檢署檢察官，以上言論不代表本報立場。88論壇歡迎更多聲音與討論，來稿請寄editor88@ettoday.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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