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天美／「一帶一路」漫畫被查禁？被仇視的馬共幽靈

▲馬來西亞前首相納吉（Najib Razak）。（圖／路透社）

●孫天美／馬來西亞拉曼大學中文媒體新聞系助理教授

一切，從馬來西亞前首相納吉的臉書開始。

從本月16日晚上11時53分起，納吉官方臉書每隔幾天，就上載一本名為「互利共贏的一帶一路」漫畫的幾頁內容，並質疑這本有3種語言版本（中文、馬來文和英文）、印刷3000本，免費派送2500本到各學校的漫畫，是否已獲教育部批准？

接下來7天，先是教育部長馬智禮下令各校不准接受這本漫畫；朝野馬來政治人物罕見的異口同聲撻伐漫畫和主導人；內政部宣佈把漫畫列為禁書；主導這本漫畫出版的馬中商務理事會首席執行員丘光耀，於24日下午宣佈辭職。

馬來西亞和中國在「一帶一路」的名目之下，正在進行著東海岸鐵路計劃。此外，馬中還有多元石油產品輸送管計劃，及沙巴天然氣管道兩項大型計劃仍在協商中。至於馬來西亞的外交政策，更不反中甚至還頗親中，中國更是自2008年以來馬來西亞最大的貿易伙伴。因此一本看似為「一帶一路」歌功頌德的漫畫，何以會惹出這麼大風波？這一切絕不能從馬中關係的國際層面解讀，而是回歸國內政局才看得出端倪-當代的許多馬來人，他們不仇視中國，他們仇視的是馬來亞共產黨的幽靈。

馬亞在二戰後活躍於馬來亞/馬來西亞，其目標就如同其他國家的共產黨一樣，建立一個共產國家。由於馬共成員九成以上皆為華人，但無論是在英殖民、日殖民甚至馬來亞/馬來西亞政府時代，軍警人員幾乎都是馬來人，因此本是職務上或所居位子對立形成的流血衝突，在許多馬來人的記憶中被減化為馬共殺戮馬來人，造就許多經歷這段歷史、或繼承祖輩這段記憶的馬來人，對社會主義和共產主義極度不安。

▲時任馬來西亞首相的納吉曾在2017年「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與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會面。（圖／路透社）

偏偏，「互利共贏的一帶一路」就犯了兩大錯誤。其一，文中提及「中國夢」即是「社會主義夢」，也是「東方主義夢」等夢，還提及馬共過往歷史；其二是沒在市面上公開發售。先是「社會主義」、「馬共」等這些字眼，已經足以牽動馬來社群敏感的神經，並且在各界無法窺探漫畫虛實的狀況之下，沒有第三方或能出面為這本漫畫緩頰說項，這本漫畫的命運本就不甚樂觀；再加上丘光耀本身濃厚的行動黨色彩，更讓馬來政治人物難得逮到口誅筆伐的機會。（行動黨目前雖為執政成員黨之一，但歷來在馬來社群中不甚受歡迎，而丘光耀過去曾是行動黨選戰中的輔選大將，雖如今已退出行動黨，但他與行動黨的牽絲關係，例如他擔任出版這本漫畫的亞洲漫畫文化館館長的場地租金，是由行動黨主導的檳州政府資助、其馬中商務理事會的CEO職是由馬來西亞對華特使、也是行動黨主席陳國偉委任等，讓他無法完全褪去行動黨色彩）

輿論走向迅速被朝野的馬來政治人物壟斷，他們直斥「互利共贏的一帶一路」是為共產主義做宣傳。內政部查禁「互利共贏的一帶一路」的文告，更直指此漫畫宣揚共產主義和社會主義、支持和同情共產鬥爭的元素、漫畫內容可能破壞公共安寧及安全、令大眾恐慌等。從馬來西亞歷來對社會主義和共產意識的敏感程度掂量，事情如此發展一點都不意外。

▲馬來西亞首相馬哈迪（Mahathir Mohamad）。（圖／達志影像／美聯社）

至於這起事件的始作俑者納吉，說穿了只不過是以馬哈迪在上屆選舉中，指控他與中國合作是「賣國」行為的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而已－－借中國打內政課題。在漫畫確定被查禁後，納吉又拋出一個新話題：警察何時緝拿寫序人？目前所知寫序者共兩人，一為財政部長兼行動黨秘書長林冠英，另一為中國駐馬來西亞大使白天。隨著丘光耀和漫畫作者等人已被傳召到警局錄口供，警方若傳召林冠英難免破壞執政成員黨關係，傳召白天更可能影響馬中關係；但若不執行又會引起馬來社群的不滿。

只能說馬哈迪和納吉這對已反目成仇的師徒過招，招招狠毒出人意表。前者如今意圖透過納吉早前主導的「一馬公司」疑似貪污事件送納吉入獄；後者則製造兩難局面，讓馬哈迪在馬來選民的支持度和親手破壞馬中關係之間擇其一。

故事會如何發展？讓我們繼續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