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吳崑玉/前親民黨文宣部副主任、專欄作家
趙介佑一時衝動,一路燒到自己被開除黨籍,吸毒前科全被翻出,評委老爸與姑姑都被迫退出黨務,民進黨成了眾矢之的。趙介佑瞬間成了「趙氏孤兒」,也許他自覺不過是隨手往牆內丟了根煙頭,誰知會點燃整個火藥庫?
▲吳怡農臉書談趙介佑案處理過程。(圖/翻攝自Facebook/壯闊台灣 吳怡農)
吳怡農恐怕更覺衰小。本以為自己要去台北市黨部跳水上芭蕾,誰知是跳進佈滿藤蔓與鱷魚的沼澤?國民黨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海K民進黨,但殺敵三千自損八百,牛埔幫出身的國民黨副議長及議員,被媒體影射涉及本案關說,雖自清卻難洗清。這鍋火藥還沒被燒到,以綠營手法,遲早得再炸一波。
▲柯文哲想要坐山觀虎鬥,卻不見得順利獲得正向聲量 。(圖/記者李毓康攝)
而實質主管的台北市長柯文哲誤信警方在前,又不能善了於後。想在黑道和警察間刀切兩面光,坐山觀虎鬥,卻讓人覺得這市長根本可有可無,假日只能換換燈泡聊以自慰。
講堂、香堂、食堂共同組成「政黨」
柯P不是說過:「任何人一輩子只能騙我一次?」市警局明顯有人騙了市長,請問貴官如何處置?
一個毒虫亂搞,把三大黨都扯了進來,無一倖免,只能說老天有眼,報應不遠。理論上,各政黨都該藉此清理門戶,徹底排黑。但實際上,多年來各政黨與黑道之間千絲萬縷的關係,剪不斷,理還亂,恐怕過幾天又是雲淡風清。
許多人把「黨」拆字為「尚黑」,有點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比較精準的說法是:「黨」經常包含了兩種成份,上層結構「蓋高尚」,下層結構「染黑底」。兩者經常互為表裡,有時互相厭惡,卻又得互相妥協,共同演出「聖堂教父」。
在台灣,組個政黨並不難,搞定三個「堂」就行了。文宣部開「講堂」,神道設教,妖言惑眾,只要有人信就有前途;組織部則開「香堂」,廣收大哥小弟,烙人有數,順我者昌(提名上壘),逆我者亡(黨紀處分),跟幫派玩法邏輯一致;行政部開「食堂」,發得出薪水,供得了便當,只要日子能過,工作還有人做,便能維持個局面。
至於地方黨部或服務處,主要功能就是跑「靈堂」,每天早上殯儀館前集合,管他認不認識,穿著背心先進去三鞠躬,送達誠意,家屬答禮,今天的KPI也就完成了。
▲趙介佑案已成為甫就任民進黨台北市黨部主委吳怡農的大考驗。(圖/記者屠惠剛攝)
但問題就出在,各黨組織部門要人要錢,與黑道不得不多少有點牽連,出了事卻要文宣部出來洗,卻又不能明白講,於是通常愈洗愈黑,愈辯愈糟。
講最基本的,組織部辦活動要動員人,人從那來?現代人寧可逛街追劇爬山露營,誰鳥你政黨無聊的演講聚會?上級老闆不但想看到很多人,還想看到年輕人。
舉目四望,地方黨部全力動員的造勢大會,人數還沒黑道老大喪禮現場的年輕人多。但是動員這些人要有線路,還要車載、要便當、要走路工,平日連繫餐會也得付錢,誰出得起這些錢?當然是在地老大或金主,組織部不向黑金靠攏,那找得到人和錢?
問題又來了,這些老大出錢出力,圖個什麼呢?拿什麼跟他交換呢?論錢論人,政黨沒他多;論官位,他也自知不宜;於是就只剩下個「名」可以換換。
啥評委、顧問、委員…都行。政黨也樂於做這沒本生意,誰想到買空賣空,日久生情,老大一轉眼成了大老,麻煩就來了。
樹大必有枯枝 各黨如何治?
麻煩多半不出自老大,而在老大們的「下包」。老大要名要面子,底下人要的卻是利!於是形成一種共生關係,老大們通常不會自己包工程、開酒店、賣毒品,他只做「選民服務」,喝講茶、喬事情。
底下人有的包工程,有的需要打通政府關節,有的遊走法律邊緣得「按捺」好警方,有的出事被關需要打點照顧或安排特見。老大哥賣的是「人情」,走的是合法卻不合道德的灰色地帶。有些民意代表本身不是黑道,但在選舉壓力下也不得不走上同樣道路。
大蒜擺久了總會長出苗來。小嘍囉拿著雞毛當令箭,到處亂嗆「你知不知道我(老大)是誰?」讓洗白的老大也很困擾。但現實上又不得不護,否則其他人會覺得這老大「不夠力」,以後就叫不動人了。當政黨裡這些老大越過地下室爬到了高層,徒子徒孫挺著招牌橫行鄉里,不招怨、不出事、不被公幹,也難。
這是台灣民主化後三十年來,檯面下政治運作的現實,各黨多是只要願意出來挺我的,通通都收。因為你不收,對手也會去收。結果總是:組織部夾到碗裡都是菜,出了事,文宣部也只能死豬不怕開水燙,大家得過且過。
有人也許會長嘆一聲,經國先生時代都沒這些問題。你錯了,威權政黨本身就是最大的黑幫,不論當年國民黨或現在共產黨,叫你出來不出來,改天你就出事。威權體系還控制了媒體,與黑道關係再緊密,不給報你就不知道,讓你「感覺不到」黑道與政治的牽連。
回過來就事論事,一個人年輕時犯過錯,洗白從良之後,不應永生揹負污點。但若現在還碰著黑活,罩著黑道,那就得斷然處置。現實上,各政黨若無兄弟相挺則組織半殘,派系更需兄弟入黨以保障黨內選舉成功。那就繼續放任黑金橫行嗎?恐怕大多數民眾不能容忍。
Line組織取代傳統動員?
怎麼辦呢?也許各政黨需要的並不是「排黑條款」,實務上那只會是一種文宣,過兩天就沒人理了。政黨需要的是一套可以明確鑑別的「行為準則」,劃定不當行為的類別與邊界,越界者即使不被汰除,也至少不得擔任黨職或公職。
舉例來說,吸毒販毒、砸警局嗆官署、偷工減料包工程,都該汰除,其家人也不宜再任黨職。至於亂談戀愛養小三,那是個人行為,自有社會公評。反之,若一個人過去黑道歷練使其處事圓融,人情通達,亦無不可任黨公職之理。
政黨不能再由身份、血統去評斷一個人,更不該宣揚高道德標準卻又無法落實,成天敵我雙標。而是樹立簡單明瞭的行為準則,劃定行為邊界與容忍底限,不讓黑道拿到雞毛,遑論令箭。如此才能樹立人們對組織的信任。
其次,各政黨也得找出一套辦法來「取代」現今大幅依賴地方公職與兄弟的動員體系。
韓粉在2018~2020年已演示過一遍由Line群組動員模式,各政黨何不認真思考一下?這種Line組織模式,讓黨部可以直接接觸支持者,不必再一層一層透過公職動員,擺脫行政區域限制與地方勢力依賴,而且效率更好。
▲通訊應用程式LINE能否代替各政黨的傳統動員體系?(圖/路透)
制度之下,根本仍是文化問題。台語中「挺」字的最佳註解,便是「盲目的支持」,盲目到把「恥」字都給丟去了垃圾筒。台灣社會普遍存在著威權遺毒,仍舊相信「特權」可以搞定一切。
不只黑道,生意人也想結交高層,小市民則通過民代施壓,以交換特權方便。官員們自己更愛設計一堆複雜甚至自相矛盾的法令,以便從解釋和裁量中獲取支配權力與利益,兼可販賣人情。
官民間的交換系統,早已成為一套行之有年的共犯結構,或是挺來挺去的「權力-人情市場交易機制」,要打破並非易事。但如果不打破,李義祥與趙介佑這種人就會源源不絕的出現,台灣社會永遠無法前進。
講白了,現今台灣沒有什麼真的泛藍軍或泛綠軍,只有挺來挺去的飯桶(泛統)軍與販毒(泛獨)軍。某臉友講的好,雖然樹大必有枯枝,但如果枯枝太多卻又斬不掉,就代表根系有問題。如果不能找出病因,壯士斷腕,設定行為邊界,制止病毒蔓延,那這棵樹離腐朽倒下,也不會太遠。
如果台灣的政黨只是互比誰會先倒下?那台灣的民主還真是可悲。約束一下自家人的行為邊界,讓支持者挺得直腰桿,喊得出信心,真有這麼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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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想讓你知道…這是台灣民主化後三十年來,檯面下政治運作的現實,各黨多是只要願意出來挺我的,通通都收。因為你不收,對手也會去收。結果總是:組織部夾到碗裡都是菜,出了事,文宣部也只能死豬不怕開水燙,大家得過且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