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皇家海軍（Royal Navy）伊麗莎白女王號（HMS Queen Elizabeth）航空母艦。（圖／達志影像／美聯社）
● 王志鵬／備役海軍上校、現為中華經略國防知識協會研究員
近期西太平洋與台灣西南海域防空識別區的軍事動態相當的熱絡複雜，美日等盟國甚至聯合大有劍拔弩張針對中國展現對峙的態勢，但所存在的政治與軍事意涵並不相同；台灣持續自去年所關切的西南海域「防空識別區」（ADIZ）邊緣，是否還是持續出現中國軍機，也增長形成更緊張的軍事氣氛？
美國聯合英澳日等國舉行大型軍演
2021年8月2日美國印度太平洋司令部宣布，自即日起至8月27日將進行為期近一個月的「2021大規模全球演習」（LSGE21, Large Scale Global Exercise 21），美國將聯合英國、澳洲和日本等國進行此次演習，這次的將是全領域演習跨印太地區，美國陸、海、空軍和陸戰隊均會參加，而英國皇家軍隊、澳洲國防軍和日本自衛隊等夥伴也將參與，演練項目涵蓋野外作戰、後勤支援、兩棲登陸、空降行動、空中和海上作戰，以及特種部隊作戰等，藉此增進協同作戰能力、提高互信，並強化對安全挑戰的共同認知。
針對此次演習美國強調，承諾在複雜的作戰環境中與盟友和夥伴合作，確保區域穩定，強化規則為基礎的秩序，捍衛溝通管道的安全，並維護對所有國家均有益的自由、開放的印太地區。
美國海軍和陸戰隊在演習期間，將進行40年來最大規模的聯合訓練，橫跨17個時區的部隊將參與。美軍第6艦隊指揮官布雷克（Gene Black）表示，這次演習將在整個海戰範圍內，從戰術到戰略層面考驗所有指揮官，並結合陸戰隊，展示全球各地的美軍艦隊有能力在海上及沿岸展開共同行動。
美國海軍戰爭學院教授霍姆斯（James R. Holmes）分析， 海軍和陸戰隊的聯合演習是在向中、俄等敵對國家預告，美國有能力同時在黑海、東地中海、南海和東海應對挑戰，藉此抵銷敵軍分散美國軍事力量的努力。這也是為了證明，美國海軍和陸戰隊能阻止對手控制海洋，這在西太平洋地區尤其重要。
2021年8月24日英國「伊麗莎白女王號」航母打擊群（CSG21）發表聲明，當日與美國、日本以及荷蘭四國海軍，在沖繩以南海域進行「貴族聯盟」（Noble Union）海上聯合演習。
▲美軍伯克級驅逐艦紀德號。（圖／翻攝自維基百科）
美國第七艦隊2021年8月25日亦發表聲明，美國海軍將於26日與澳大利亞、日本和印度的海軍共同在菲律賓海執行「2021年馬拉巴爾」（MALABAR 2021）年度海上聯演的第一階段演習，內容包括聯合海上作戰、反潛作戰、空中作戰、實彈射擊、海上補給、飛機在對方軍艦甲板上升降的交叉操作以及海上攔截。
2021年8月27日美國勃克級驅逐艦「紀德號」（USSS Kidd, DDG-100）和美國海巡艦「穆洛號」（Munro, WMSL 755）二艘航行通過台灣海峽，這是拜登上任之後，第八度派遣軍艦通過台海，卻也是首次美海軍和海岸防衛隊艦艇同時一併通過台海。
另外美軍比較特的軍事行動是8月1日在中共「八一建軍節」當天，美國空軍派出一架RC-135S型眼鏡蛇球式（Cobra Ball）電子偵察機抵近至中國海岸線附近，在長江口和杭州灣外海進行高強度偵蒐作業，南北往返轉圈10餘次；8月16日一架RC-135S於凌晨再次接近中國浙江寧波外海，最近距離中國領海線約20海里（約37公里），相當地不尋常！
中國於海南島南方與西太平洋海域舉行軍演
美國聯合多國軍演期間，中國海事局同時也發布「瓊航警0061」航行警告，將在2021年8月6日00時至8月10日24時，在海南島東南方、涵蓋西沙群島的諸點連線範圍進行軍事訓練，展開為期5天的南海軍演，演習範圍達10萬平方公里，禁止任何船隻駛入。
▲中國海事局同時也發布「瓊航警0061」航行警告，將在海南島海域進行軍事訓練。（圖／中國海事局官網）
而依據越南軍事記者Duan Dang在Twitter貼文指出，根據AIS訊號所顯示，美國海洋監視船「勝利號」（USNS Victorious T-AGOS-19），也已經先行在「瓊航警0061」航行警告區域內，美國海洋監視船的出現，或許可能對亞龍灣「龍坡海軍基地」內的潛艦啟航造成了影響，潛艦是否會延遲出海？或是解放軍會動用反制作為於以驅離？還是解放軍海軍會正面與勝利號直接引發衝突？
然而，解放軍可以採取的手段很多元，最容易的就是派遣漁政船帶領大批漁船進行干擾，可干擾「勝利號」作業，也可以採取魚網絞纏「勝利號」水下聽音器或是推進車葉，使其動彈不得！2009年「勝利號」的姊妹艦美國海軍海洋監視船「無瑕號」（USNS Impeccable T-AGOS-23）在南海作業時，就曾遭受中國海事民兵的包圍進行作業干擾。
▲越南軍事記者Duan Dang在Twitter貼文，指AIS訊號顯示美艦海洋監視船「勝利號」（USNS Victorious T-AGOS-19）在「瓊航警0061」航行警告區域內。（圖／翻攝自Twitter／Duan Dang）
再者，若「勝利號」仍停留在演訓的限制海區中，解放軍海軍也可以採取強制驅離或碰撞的方式！總之，美國「勝利號」在中國海事局公開的限制海域中進水下作業（情報收集或偵查），在人家門前站崗就是不對，這不僅很不尊重中國，也可能會自討苦吃！
果然不令人意外，2021年8月8日英國《每日快報》（Daily Express）報導指出，英國「伊莉莎白女王號」航空母艦打擊群，自南海進入太平洋之際，發現3艘解放軍核潛艦跟蹤監視；其中，「肯特號」及「里士滿號」反潛護衛艦發現兩艘093級核潛艦，而「機敏級」核潛艦，則發現第3艘093級核潛艦出現在艦隊前方；《每日快報》係英國小報，其小道消息來源是否自英國國防部或海軍，正確真假與否，確實令人質疑；但是看來美國「勝利號」停留在海南島附近海域的目的，應該就是為了能先行掌握海南島三亞基地核潛艦進出的情報資訊。
▲美國海軍「勝利號」海洋監視船於8月5日搶先進入中國宣布的演習範圍。（圖／翻攝自Twitter／Manu Gómez）
依據日本統合幕僚部通報指出，8月24日凌晨1時在日本沖繩縣久米島西北約240公里海域，出現解放軍軍艦052D型驅逐艦「淄博艦」（舷號156）、052C型驅逐艦「鄭州艦」（舷號151）、054A型導彈護衛艦「益陽艦」（舷號548）等3艘，由沖繩本島和宮古島之間的宮古海峽向南駛向西太平洋。
同日上午9時，在日本奧尻島（位於北海道西南方向）西南約200公里海域，出現055級驅逐艦「南昌艦」（舷號101）、052D型驅逐艦「貴陽艦」（舷號119）以及一艘補給艦（舷號903）和一艘電子偵察船（舷號799）等4艘，向東北航行後穿過宗谷海峽。
8月24日在東海上空發現一架無人機，推測該機為中國的TB-001型無人機。另外於8月25日，中國一架運-9電子偵察機，一架運-9反潛巡邏機以及一架BZK-005無人機在東海與太平洋之間飛行。
8月份中國軍機出現西南海域動態
不過，2021年8月中國軍機出現在台灣西南海域，在數量與頻率上又持續再降低，當日出現3架以上的次數僅8月12日的分批7架次（運8型反潛機1架、電偵機1架、遠干機1架、殲16戰機4架）與8月17日的11架次（運8型反潛機1架、遠干機1架、空警500型機1架、殲16戰機6架、轟6機）；其它當日均低於3架以下。
統計8月份31天之中，出現軍機計有14天，出現頻率為45.2%，其中每日均僅2架或1架者計有11天，這種單機出現頻率持續高達78.6%，其中顯示若干的特性：
一、2021年8月1日至8月7日在台灣西南海域防空識別區內，未見1架中國軍機出現，主要應該是因為受低氣壓或輕度颱風外圍的強烈環流，所造成的惡劣氣候和強降雨所影響。
二、在31天內，出現的軍機僅8月12日（為例行演訓，上午各型機6架、下午僅1架反潛機）、8月17日與8月19日（計11架為特定針對性演訓）等3天，其餘28天再無出現1架任何形式的高速殲擊或戰轟機。
三、8月份31天內有14天出現軍機，而其中13天都有低速的運8型反潛、遠干與技偵機（其中運8型反潛佔10天）。
四、低速的運8型反潛、電偵、遠干機出現的海域，仍然僅侷限於台灣西南海域巴士海峽以西的小區域，當切入台灣「防空識別區」的西南角之後即返航。
五、出現的低速機中，仍是運8型反潛機頻率最高，31天中出現10次出勤率為32.3%，且多為單機執行偵潛任務；其次分別為運8型遠干機3次出勤率為9.7%、電偵機和技偵機都僅2次出勤率為6.5%，是自2020年9月起國防部公開資訊之後，至今較低的月份。
六、8月份首次出現直9、直8型直升機，這是非常特殊的案例，值得持續關注。
整體軍事態勢所顯示的現象
依據2021年8月西太平洋、台灣西南海域防空識別區和南海的軍事動態，觀察上述和分析可知：
一、解放軍海軍於海南島東南方海域進行軍事演習的地點，與美國聯合英國、澳洲和日本等國舉行大型軍演「2021大規模全球演習」（LSGE21）的地點，兩者相距3,500公里（約1,945浬）以上，除了濃烈的政治意涵，要說是在軍事上有較勁或對峙的意味，這倒也無須如此牽強！
二、2021年8月8日英國「伊莉莎白女王號」航空母艦打擊群，自南海進入太平洋之際，於台灣西南海域出現運8反潛機，應當是針對英國「機敏級」核潛艦而來，可惜未碰上，英國「機敏級」核潛艦可能並未穿越巴士海峽，而是改走更南方的航道。
三、就演習的規模而言，中國於海南島的演習相對美國聯合英國、澳洲和日本等國，號稱40年來最大規模的演習，兩者無論是投入的兵力、人員和時間，兩者相差甚遠，也算是中國給予軍事上軟性的低調回應，並不隨著起舞！
四、回顧2001年4月1日美中「撞機事件」，美國海軍EP-3型偵察機在南海上空執行偵查任務時，與中國1架殲-8II戰機在海南島東南70浬（110公里）處發生碰撞，殲-8II戰機墜毀，飛行員王偉少校犧牲，而美國的EP-3偵查機則迫降海南島陵水機場；或許有鑑於此，美國不在派遣軍機接近偵查，而是改派海洋監視船，但這並不能表示，不會再次發生「撞船事件」！中國解放軍對於美國機艦在自家前院活動，其容忍還是會有底線的！
五、中國於海南島進行軍事演訓，美國海軍老早就依據情報派遣「勝利號」在此等候；不過美英澳日四國於西太平洋進行大型軍演，依據媒體公開的觀察，中國於8月26日始派遣大型機艦群接近進行監視觀察或是情報收集西太平洋美方各國軍演動態。
雖然依據日本「防衛省統合幕僚監部」的公告，中國亦派遣空中慢速無人機、情報蒐集機與偵察機等穿越宮古島第一島鏈前往沖繩海域；但這仍是另一項低調容忍，在態度上還是展現十足的「鬥而不破」的器度；而不像美國拉幫結派，急吼吼的忙著展示其在西太平洋存在的海上「霸權」地位。
六、此外，美國海軍派遣「勝利號」的真正目的，依據其裝備的性能，主要是針對水下的潛艦動態做先期偵測，或許美國有情報獲知中國有可能派遣核動力潛艦，經由巴士海峽前往西太平洋針對演習進行觀察。
▲2021年8月17日國防部所公布的西南海域解放軍的軍機路徑動態。（圖／國防部）
七、由於海軍司令部發布空域空層操演公報，將於2021年8月17日10：30至14：30在台灣西南海域R-12靶區進行軍事演習，高度上限為29,000呎，就此研判應該是試測艦載防空飛彈；當日中國計11架各型快慢速軍機分別出動，依據媒體報導，我空軍自嘉義基地、澎湖基地、屏東基地，包括F-16V、IDF經國號戰機、2架E-2C預警機等各式戰機緊急升空，在演習前自9點半到10點20分共6度擴播要求離開；而美軍的EP-3E及P-8A電戰機，亦自台灣東南方前往西南方接近；此次中國的11架軍機，似乎確實有針對性，只不過卻是分批陸續起飛，且只有反潛機與戰轟機前飛於巴士海峽，其餘的遠干機、空警500預警機和殲16戰機，都仍然在後方也就是巴士海峽以西進行盤旋。
▲2021年8月17日中國的電偵機與反潛機各一架，穿越台灣西南空域預定的靶區。（圖／國防部、毅傳媒）
八、觀察8月台灣西南海域防空識別區出現中國軍機的動態，可見似乎與美英澳日等國舉行的大型軍演並無實質相對應的關係，是以現今的台灣西南海域防空識別區出現中國軍機的動態並不緊張，但令人緊張的往往是「事發突然」；僅8月17日台灣於西南與東南海域均有公告演訓試設區域，而當日解放軍東部戰區發言人施毅宣布，東部戰區出動作戰艦艇、反潛機、殲擊機等跨軍種力量，8月17日在台灣西南、東南等周邊海空域，進行聯合火力突擊等實兵演練，檢驗戰區部隊一體化聯合作戰能力；並宣稱此次演練，是根據當前安全形勢和維護國家主權的必要行動，是對外部勢力干涉和台獨勢力挑釁的嚴正回應。
由於中國演訓試當天臨時才公開告知，是以此舉對台灣而言，則確實是有特別的針對性，具有指標性的軍事意涵。
▲2021年8月18日中國海事局公告於海南島南方海域演訓。（圖／中國海事局）
▲2021年8月18日解放軍於海南島南方海域演訓範圍示意圖。（圖／網路）
九、據媒體報導8月23日中國軍機還特別挑當年（1958年）下午5時30分「金門砲戰」的時間點，派遣運8型反潛機與遠干機各一架，穿越我西南海域「防空識別區」，媒體表示此舉的動機不單純；問題是就算如此，中國軍機也沒有其他任何實質挑釁的動作或廣播宣言，不就是充滿政治意味地「你就喊你的、我懶得理你」。
十、中國派遣單一架運8型反潛機，持續頻繁於台灣西南海域防空識別區至巴士海峽，針對水下過往的潛艦進行偵搜；儘管其一架執行偵搜的效益可能偏低，但是儼然已經成為如同衛兵一般，「固定佔位、往返巡邏」的常態了。
西太平洋與南海軍事態勢升高 台灣西南海域卻低調平靜
由上述的論述與分析可知，即使美英澳日等國於西太平洋進行大規模的演訓，中國也隨即在海南島進行軍事訓練；但是，誠如中華戰略學會研究員張競於8月10日所指出：「解放軍演訓雖然發佈管制海域，但卻找不到射擊通告或是配套飛航安全通報（NOTAM），在考量演訓海域內，艦艇與戰機數量相當可觀，然而運動態勢與兵力配置也看不出演習跡象，諸多西方軍事觀察家與媒體評論原認為可能進行反艦導彈試射，真確性令他置疑；其次，演訓海域跨越香港與三亞兩個飛航情報區，其中有三條南北向國際航線通過演習海域，但國際航班卻無任何影響；另演習區域跨越由珠江口直接穿越西沙海域，聯結越南南部海域之輔助性航線的海運航線，海運活動似略有減少，但若調整改經演訓管制海域南緣附近之南海海運主航道，其所增加航行距離相當有限。因此他歸結可能軍演考量海航路線，儘量不影響民間海空交通航運。」
▲2021年8月26日日本「防衛省統合幕僚監部」所公告的中國軍機動態。（圖／日本防衛省）
▲國防部2021年8月26日公告的西南海域軍事動態。（圖／國防部）
然位於台灣西南海域防空識別區至巴士海峽的軍機活動，卻是分文未有太大的變動，反而是更為緩和，出現軍機還是以運8型反潛機的單機活動為最多，且出現頻率逐漸增高，更特別的是8月26日首次出現1架直9型反潛直升機加入偵搜潛艦的行列（更弔詭的是，8月27日更增派2架直8型直升機加入偵巡行列，由於資訊不足以分析其目的尚不明瞭），這顯示逐漸加強反潛機部署的力度。
▲8月26日日本發現中國運-9型電子偵察機、反潛巡邏機以及BZK-005無人機在東海與太平洋之間飛行，另一架無人機TB-001在東海飛行。（圖／日本防衛省）
這有別於過去在其後方同時出現電偵機、空警機和各型殲擊戰機，進行協助與警戒；這表示單機的反潛機出現僅是針對例行的反潛任務偵巡與戰場管理經營；但是當反潛機有必要穿越巴士海峽進行偵查時，這就表示水下可能有美國或日本的潛艦出沒，經由巴士海峽周遭海域進出南海與西太平洋。
（作者為備役海軍上校，曾任潛艦兵器長、作戰長、輪機長與潛艦訓練中心教官、海軍總部計畫官、國防部戰略規劃司計畫督導官，現為中華經略國防知識協會研究員。著有《解析台灣發展潛艦的過去、現在和未來：（1960-202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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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想讓你知道…美國海軍派遣「勝利號」的真正目的，依據其裝備的性能，主要是針對水下的潛艦動態做先期偵測，或許美國有情報獲知中國有可能派遣核動力潛艦，經由巴士海峽前往西太平洋針對演習進行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