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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意識的那天,我才明白這才是惡夢的真正開始!」
方芮欣獨自在教室裡醒來,四下無人,走廊上隱約傳來女孩子哭泣的聲音,她感到心慌,四處尋找出口,遇到同樣被困在校園中的學弟魏仲廷,兩人結伴同行,塵封的記憶,逐漸被喚醒。
其一,《返校》上映前,特地找電影預告片給老哥看,希望他能被預告吸引,進而去戲院捧場;老哥看完預告後,覺得挺有意思,另外找了《返校》遊戲的解說影片,想更了解故事一些,傻氣如我,不但沒有阻止老哥看解說片,還陪著一起看,等到故事大綱全講完,我才驚覺:啊,我被暴雷了嗎?(暈)
知道劇情走向,多少削弱了《返校》的驚喜感。單就氣氛來說,《返校》有幾幕畫面處理的不錯,無臉女孩每次出現都有帶來些驚悚感受,不過電影本身不太追求嚇人效果,抱著看恐怖片心情入場的朋友,大概會有一點失望吧!另外,《返校》的美術、剪輯、視效、音效等都很出色、徐漢強導演的敘事也穩當,年底金馬獎應該有機會搶下多項入圍。
▼《返校》劇照。(圖/牽猴子提供)
可惜的是,電影大半從方芮欣的視角出發(偶爾會透過魏仲廷填補事件的完整度),雖然能帶來些懸疑感,但犧牲掉對讀書會成員更多的理解以及密告事件爆發當下帶來的衝擊,使得白色恐怖時期,人人自危、人人都不可信的焦慮感,變得力道沒那麼強勁(方芮欣畢竟不是讀書會的一員,觀眾看不到太多關於讀書會的描述,也就很難對劇中犧牲的角色產生太多同理心);單從配角人物的飽滿度與時代感的描述來看,韓國電影在這方面還是做得更出色些(不過他們是很多影片累積起來的經驗總和)。
其二,四角戀愛加上白色恐怖年代,就成了恐怖片。恐怖的是思想審查,什麼書能看、什麼書不能看,國家說了算;恐怖的是讀禁書會死人、舉著正義旗幟的權力執行者,也完全不認為自己有何錯誤;恐怖的是活在「檢舉匪諜人人有責」時代的人們,明明是惡法下的受害者,卻又在某些時刻,利用惡法達成自身目的,「只要他/她不在就好了」一句話可以毀掉一個人的生活與生命,道盡極權年代的殺傷力,也道盡我們與惡的距離從來不遠。
(底下有關鍵劇情,請斟酌閱讀)
其三,「為什麼要畫水仙?」方芮欣。
▲方芮欣與張老師。(圖/牽猴子提供)
「水仙樣子簡單,活在自己的世界,也不用管別人眼光,這樣有什麼不好。」張老師。
「這樣會很孤單吧。」
「不會孤單的,有人懂就好。」
張老師想要活成水仙,但他沒辦法:師生戀不被允許、想從書籍中獲取不同思想又有多重限制,最終成了時代下的犧牲者;事實上,想活成水仙的又豈止是張老師,但是國家要你繼續升旗,你也只能扯著喉嚨高聲唱國旗歌。
其四,「總得有人活下來,記得這一切多麼地得來不易。」
方芮欣在片中坦承錯誤、魏仲廷選擇記憶歷史,他們兩人一同直視歷史的傷口,並堅持不遺忘。反觀現實生活中,很多選擇遺忘的人,其實不是真正的遺忘。走過戒嚴時期的人們,大概都記得老一輩的教誨,不要碰政治,不要惹麻煩,久而久之,就活成了姑息暴力的性格;害怕政治,就是未曾遺忘過去的證據,只是恐懼藏得太深,誤以為自己已經安然無恙(恐懼老早在心田種下)。
其五,魏仲廷惡夢中的校園大門盤據纏繞著拒馬,校園彷彿是個監獄或思想改造集中營,而不是孩子們學習知識的天地。
其六,「我再也不要忘記。」方芮欣對著怪物喊出這句話,怪物臉上的鏡子應聲碎裂。我想著怪物是什麼化身?它穿著軍服,腿上卻有腳銬,所以它既是劊子手(教官、憲兵、軍人),也是受制於國家的人(同樣沒有自由);怪物臉上有鏡子,說的是怪物沒有自己的臉(只會聽令於更大的權力);受害者會在怪物鏡中看到自己的臉變成麻布袋,說明國家給你看最恐怖的模樣(下場),人們因為害怕,也就接受了這個結果;不同於其他受害者,方芮欣最終拒絕成為鏡子裡的樣貌,她選擇忠於自我,崩解掉權力者打造的假象。
▲《返校》劇照。(圖/影一提供)
影片開場,方芮欣遺忘自己犯下的錯,只能在負罪世界遊盪,影片尾聲,她憶起並且直視真相,才找到救贖的出口;記得《返校》開拍前,有新聞報導指出這不會是一部太強調政治的電影……,幸好《返校》最終並未迴避政治,不然就太諷刺了;事實上,我還覺得《返校》的政治討論不夠強悍:殘忍的畫面(如虐囚嚴刑的過程)常用口述帶過、受制於改編體質,只能用「奇幻」的方式講述歷史,多了分距離感(寫實性被削弱),少了分更深刻複雜的恐懼感(白色恐怖時期的可怕,不只是外在暴力,更是對人民內心的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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