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丘福隆／美國先鋒生物醫學公司前總裁、美國洛杉磯生物科技業者
病毒是小到不能再小的病原體。它不能自行走動，也沒有自行複製的全套裝備；它的存在與延續完全仰賴宿主，甚至沒資格稱之為生物。
相反的，它的人類宿主卻是飽含七情六慾的最複雜生物。當病毒寄生於人體時，病毒頓然看起來好像有了腦袋，不但詭計多端，還會鬥智；兩者糾纏有如串聯鑰匙與飛機引擎相互碰撞，產生爆炸性結果。
▲ 鼻喉是新冠病毒滋生之地。（示意圖／翻攝湖北日報）
為什麼新冠病毒會為人類帶來這麼大的禍害？
原因之一，是我們一向依照傳統思維解析疫疾，忽略一項事實---「鼻喉是新冠病毒的駐紮滋生之地；而且鼻喉位於血液與淋巴系統之前」，以致不能深入理解新冠肺炎病理，且難以設計有效防治辦法。
在一般情況下，病原體侵入體內後，隨血液躲入目的地細胞進行複製，同時會遭受天生免疫力攻擊。
此後，引發的抗體與免疫力會隨血液與淋巴系統對病原體進行圍剿。
雖然新型冠狀病毒侵入人體後，也會誘發免疫系統產生抗體以及構建滅毒機制。但是，新冠病毒大都先駐留在鼻喉的黏膜之間存活，只有少量病毒會到達氣管粘膜或肺泡細胞，從而接觸到血液或淋巴系統而產生抗體。
換言之，在進入血液並引發抗體前，新冠病毒能在鼻喉之間隱藏與活動；即使後來身體有了抗體，新冠病毒仍然能夠在免疫力難以到達的鼻喉之間繼續發威！
▲ 新冠病毒會在感染者的鼻喉長期潛伏。（圖／路透）
確實，病原體製造疫疾，必須建立在能夠「長期存活」與「傳播擴散」的基礎之上，而鼻腔與喉嚨恰好能為新冠病毒提供絕佳的安全宿地與噴播機器。
一個病毒不足以產生抗體；在累積病毒期間，病毒能在感染者的鼻喉間長期潛伏與聚集，並在產生大量抗體前，將病毒由口鼻咳噴出來感染他人。由於此時患者症狀輕微或不明顯，因而成為「無症狀卻有傳染力的患者」。
肺部細胞被新冠病毒感染後，細胞膜的防滲透力下降，致使體液容易滲入肺泡。又由於肺部不斷地在呼吸，使體液很快地蒸發濃縮成濃稠性物質。
這種漿糊般的物質，一方面削弱肺部的更換氧氣功能，另方面阻止免疫細胞捕捉與消滅病毒。
可以說，病毒能夠埋藏在體液與殘破細胞的漿糊堆裏，使免疫細胞鞭長莫及，難以將之一網打盡。這可能是有些患者在症狀消失後仍然有傳染力，甚至以後復發的原因之一。
因為肺炎患者有濃稠液體聚集，所以醫務人員應該小心運用肺呼吸機。不宜讓呼吸壓力過大，而迫使濃液流向肺部深處，也不宜讓呼吸頻率過高，而造成肺液濃縮太快。
讓我們試想，鼻涕很容易蒸發成鼻屎；若肺液不幸蒸發成固體，一切反應都會停止，無疑是重大災難。基於這些考慮，醫務人員亦應加強對肺炎患者清肺化痰的食藥治療。
▲ 新冠病毒入侵人體後，人體會啟動發炎、發燒等免疫機制。（圖／記者林敬旻攝）
病毒雖然微小易死，與宿主對決時卻能以量取勝。
大致上，每個人類宿主都有不同程度的基本免疫力，可以抵禦不同量度的入侵病毒。但若一時之間入侵的病毒量太大，基本免疫力不能立即將病毒壓制或消滅，則人體必須動員更高層次的免疫機制解危，例如產生抗體、發炎、發燒等。
此期間，免疫力所發揮的戰鬥力往往也會誤傷人體組織，使人類承受症狀帶來的痛苦。
免疫力對病毒發動的殲滅戰是一場「量的對決」。到頭來誰勝誰負，要看「病毒的複製速度」是否能夠超越「人體免疫力的增援速度」。
一般說來，如果基本免疫力太弱、免疫機制老舊，或罩門與舊疾太多，一時打不過病毒的「毒海戰術」，這時就必須依靠維生醫療器材與特殊藥劑「來支撐救急，以維持生機」。
病毒如何暴量複製以打敗宿主？
茲以「鈔票的印製」說明「病毒的複製」。話說妖風乍起，捲飛一堆鈔票；偶然間一張鈔票（病毒）落入一臺複印機（宿主細胞），因而啟動複印機制，從而複製出成百上千張鈔票。
當這臺複印機的紙張、油墨、電力等被耗盡後，這些複製鈔票便又隨風飄飛，尋找新的複印機。如此循環，病毒量極易暴增到足以運用「毒海戰術」，令所有的複印機油盡燈枯。
▲ 當2/3群眾產生抗體，病毒就難以在人群中擴散。（圖／路透）
血液中檢測出抗體有何重要意義？
首先，體內有新冠病毒抗體，便等於打了最自然有效的疫苗。多株抗體可以快速有效地清除大量病毒，而且不會產生細胞因子風暴而傷及身體組織。
因此凡是血液與淋巴系統所到之處，病毒都難以存活，所有重要臟器組織因此受到免疫力的保護。但是，躲在人體細胞內與鼻喉濃漿中的少許病毒，恐怕還是難以清除乾淨。
無論如何，此時因為患者有抗體，故病毒量低而且沒有嚴重的噴咳症狀，他對別人的感染力甚低。
其次，抗體測試能分辨人類有無感染，藉此資料可控制疫情、讓人民能安心重返職場和學校、使經濟有機會復甦。
此外，若三分之二的群眾都有抗體，病毒將很難再在此群眾中擴散，而且即使有所擴散，也不致於崩解醫療體系。
此時政府主管單位便敢於宣佈新的防疫政策，甚至宣佈復工。
由此可知，立即推動發展便宜、簡單、快速的大批量自動化病毒抗體篩檢技術與設備，有其緊急性與必要性。
▲ 病症輕重與侵入病毒量有關。（圖／路透）
為什麼有人受到感染卻無症狀？
其實道理很簡單，譬如說「每人各打屁股50大板」，有人哀嚎呻吟痛不欲生，甚至一命嗚呼，有人則很快康復，甚或第二天便能照表操課。換言之，經不起折騰者會很快有症狀。
除此之外，當病毒只散播到口、鼻、喉嚨之間，尚未侵入肺部，患者可能只有類似流感的流鼻涕症狀，沒有咳嗽。
再者，症狀的輕重與侵入的病毒量有關；許多組織細胞都有受體可以引入新冠病毒，病毒量多了自然病症較為嚴重，較容易致死。
如何找出並處理「無症狀感染者」？
不論有無症狀，只要受感染，患者遲早都會因免疫反應產生抗體。
因此，抗體檢測陽性人數（有抗體患者）=有症狀感染人數+無症狀感染人數。
由此可知，危險難查的「無症狀感染者」可在抗體檢測後指認出來。
這些有抗體患者必須予以隔離觀察或治療，並做病毒核酸檢測；兩星期後若能通過核酸檢測與醫生診斷，患者才可放行。
▲ 有些人抗體量太低，抗體檢測就是「陰性」。（示意圖／路透）
抗體檢測為「陰性」，是否表示未受感染？
不一定，有可能患者剛受感染未逾十天，抗體的量太低還測不出來。
為求安全與確認，被驗者應做核酸檢測，並於兩星期後再做抗體檢測。總之，抗體檢測、核酸檢測、生物指數、醫生診斷等互補相成，研判綜合資料後才能確診。
目前的診斷試劑可靠嗎？診斷試劑的準確性很難掌握，因此檢測結果不宜單獨用來判讀病情，應與症狀觀察互補相成。
「病毒核酸試劑」檢測受檢人樣品中所含病毒的核酸片段，理論上專一性很高，但因此法屬於物理性驗證，結果的實際意義不很明確。
例如：不知樣品中的病毒，是否有感染性？或者，只是無感染性的病毒碎片？不知取樣時，受檢人是否已受感染？或者，只是暫時吸入少許病毒，隨後打噴嚏或咳嗽，便可將病毒完全排出體外？不知取樣時，是否正確地採到病毒？
▲ 用棉花棒鼻腔取樣其實很危險，易傷到鼻腔和腦下垂體。（圖／翻攝衛生福利部臉書）
此外，取樣與測試的專業要求很高，亦費時繁複，很難做到大量快速篩檢（請注意：棉花棒鼻腔取樣不當很危險，容易傷及鼻腔與腦下垂體）。
相反的，「病毒抗體試劑」檢測受檢人血液中，是否含有感染後產生的抗體。由於取樣與測試均甚簡單、便宜、快速，又不需儀器操作，可以大量快篩全民。
但是，由於用來辨認與抓取抗體的「固定化合物」大都使用「基因組合工程製造的蛋白質」，以致往往有檢測準確率低的問題。
若使用「化學合成蛋白質」做為「固定化合物」，假陽性率會較低，但可能需要較長的測試時間以提高靈敏度。
總之，目前的檢測試劑大都未經長期大量的正式臨床測試。假以時日，這些產品與技術都會逐步得到提升與改進。
▲越南河內白梅醫院（Bach Mai）。（圖／路透）
戴口罩有何效益？
口罩能吸附微小液體顆粒，如飛沫與氣溶膠，所以防疫效果很大。
例如，假設新冠肺炎患者某甲，一分鐘便能感染一公尺外的正常人某乙。如果某甲戴上口罩，他打噴嚏或咳嗽的病毒噴出量會降低百倍以上，噴出距離也會大減；如果某乙也戴上口罩，他吸入的病毒量會降低十倍以上。
綜合起來，若雙方都戴口罩，某乙的受感染機率將降低1000倍以上，因此相當安全。
由此可知，口罩在聚會場所的防疫功效非凡。
為什麼目前台灣受新冠病毒感染者甚少？
一般民眾勤於戴口罩應該是主因之一。此外，有健保醫療制度，以及因地理位置關係，民眾體內有多種能與新冠病毒發生交叉反應的抗體，也可能是原因之一。
確實，民眾勤戴口罩的國家，比起民眾不戴口罩的國家，疫情要好很多。
根據纽约時報調查，紐約非裔與西班牙裔的死亡率是亞裔的兩倍；亞裔較常戴口罩顯然頗為有利。
▲ 雙方都戴口罩，感染機率降低一千倍！（示意圖／資料照）
為什麼新冠病毒如此難纏？
由於不停的呼吸運動，呼吸器官的溫度比其他內臟器官低，有利於病毒的生存與傳播。
最近，許多研究顯示，新冠病毒除了能夠進入人體許多器官細胞外，也能潛伏在淋巴細胞內並摧毀其免疫功能，造成白血球數量下降的症狀。
一旦免疫系統本身受到攻擊，體內的細菌生態立即失衡，很容易發生細菌感染，這現象與愛滋病毒感染的致命方式有部分相似之處。
另外值得注意者，若患者先前受某弱勢病毒感染，然後再受新冠病毒感染，這時原先產生的抗體可能誘導新冠病毒進入免疫細胞，造成「抗體誘導效應」（antibody dependent enhancement, ADE effect）。
這種效應有如單株抗體的作用，它不能安靜快速地大量沉澱病毒，反而誘導病毒進入免疫細胞，引起細胞因子風暴，產生創傷。有些年輕的新冠肺炎患者突然重病，甚至死亡，殆因此故。
▲專家對新型冠狀病毒的了解尚未透徹。（圖／路透社）
誰可安全復工？
目前的診斷試劑都缺乏高準確度與靈敏度，須與醫學觀察互補相成。
雖然如此，檢測結果仍有許多參考價值：
（1）每人都應接受核酸與抗體檢測，而且在14天後再重複一次核酸與抗體檢測。
（2）有症狀患者與核酸陽性患者應立刻隔離與治療。
（3）經14天隔離後，核酸為陰性而抗體為陽性的患者應該可以復工。
（4）經14天隔離後，核酸與抗體都是陰性者可以放行。
▲新冠肺炎持續肆虐，各大企業復工或停工陷兩難。（圖／達志影像／美聯社）
新冠肺炎疫情前景如何？
● 診斷檢測層次：自動化機器將能快速的從一小滴樣品中，獲得病原體或抗體的測試數據，每日全國測試量以百萬計。
● 政府防疫層次：滾動式的全民篩檢數據經過雲端大數據處理後，可清楚地顯示受病毒污染的個體、污染源、污染分佈與變化等，有利醫療資源的準備與分配、疫情的追蹤與掌控，以及決定復工的地區與時間等，有利重啟全國經濟。
● 個人防疫層次：每人將有一張刷卡，上面記錄著病原體、抗體、臨床診斷、醫療處理等動態的體檢資料，一目了然。這張卡將有如身份證與通行證，未來還可能加入其他醫療、病歷、體況、生物特徵等相關資料。
物極必反。諷刺的是，地球上最聰明的人類已經隨心所欲、為所欲為很久了，現在終於碰到最沒頭沒腦的病毒擋住了去路，它不客氣地讓人類知道─「馬照跑，舞照跳，再也沒有這回事！」
2020-4-14 18:04:51於洛杉磯 丘福隆 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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