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明鉅／台大醫學院麻醉科教授、曾任台大醫院副院長及竹東分院院長
驚嚇的一天
17日中午，我從LINE裡面，收到了一位之前在台大醫院心血管中心共事，過去這幾年也一直保持聯絡的同仁，也是一位護理師的簡訊。
她告訴我說，她的婆婆就是16日那11位打疫苗之後，在48小時內死亡的長者的其中一位。收到簡訊之後，我大吃一驚。因為說實在，也當然沒想到，這11人中竟然有一位是朋友的親人。
她告訴我說，她的婆婆是位洗腎二年多的病人，今年81歲住在淡水。由於年輕時罹患糖尿病，長年下來腎臟功能衰竭，因此衍生了高血壓。另外她婆婆的心跳比較慢，也裝上了節律器。
▲高齡長者。（非當事人／示意圖／翻攝自免費圖庫Pixabay）
雖然這位老人家有著糖尿病與衍生的高血壓與腎衰竭的併發症，但老人家平常的健康狀況還可以，每次去家附近的診所進行血液透析，雖然每次洗腎之後會覺得比較累，但生活都能自理，也是自己一個人去洗腎然後自己回家的。
這位婆婆16日早上也和平時一樣，早上6點鐘就自己一個人搭洗腎專車到洗腎中心洗腎，也知道當天可以打疫苗。於是早上就在洗腎診所裡面，接受了疫苗注射與進行洗腎治療。
早上11點回到家，根據同住的公公說，婆婆回來的時候還有說有笑。11點30分用餐，11點40用完午餐吃了半碗粥。吃完坐到沙發上沒幾分鐘，就「啊」一聲。
倒下。
▲多名高齡者接種AZ疫苗後猝死。（示意圖／記者陳雕文翻攝）
公公立刻打了119，當然也打電話給家人。護理師同事接到電話是11點50分，12點5分同事到了公婆家，脈搏已經量不到了，現場的救護人員也問她們要不要急救。護理師同事一家人當然無比驚嚇，她說公公眼看著結婚60年的老伴就在自己面前猝死倒下，實在過於嚇人。
可以接種嗎！可以接種嗎？可以接種嗎...
我看著朋友傳過來的文字，也很驚嚇。她問我，打疫苗前要作什麼評估？有沒有注意到什麼風險？洗腎的病人適合打嗎？我回答她說，其實洗腎的病人，為了保護他們還希望能給他們先打呢。
我承認，對於她的問題實在無法回答。也查了一下AZ疫苗的臨床試驗資料，確信AZ疫苗的臨床試驗數據中，並沒有80歲以上的華人，而且有不同的慢性疾病（例如洗腎加上糖尿病與高血壓）的病人，在打了AZ疫苗之後的安全性數據。
高齡長者感染新冠病毒之後，致死率高達20%以上確實很高，但是全體的高齡長者在自己與社會的層層限制與保護之下，他們也會做好各種保護自己的動作，如減少出門，少去購物，更努力多洗手。因此，高齡長者沒打疫苗時，「感染病毒再因而死亡」的整體風險大約是0.0172%。
▲接種疫苗。（示意圖／ETtoday資料照）
為了避免這個0.0172%的死亡風險，以及避免萬一感染了新冠病毒之後的20%以上的更高致死率，我們鼓勵高齡長者早一點去打疫苗，我們也鼓勵許多洗腎病人也去打疫苗，只是打疫苗同樣也是個有風險的醫療行為。
從17萬人75歲以上的高齡長者打了疫苗之後有11位猝死的風險來看，這個風險並不比0.0172%低非常多。
到底80歲以上的長者被家人、被醫療人員們鼓勵去打AZ疫苗之後，發生猝死的風險有多高？有不同慢性疾病的老人家，有沒有哪些人因為很安全所以該去打，有些因為不安全所以不該去打？打疫苗的天氣太熱會不會造成脫水而引發其他的問題？
我不知道這些問題的答案。
▲這款疫苗適合高齡者接種嗎？適合有慢性病史的年長者接種嗎？（示意圖／免費圖庫pxhere）
接種疫苗 同樣承擔未知風險
這些在打了疫苗之後，24小時甚至更短時間裡就死亡的病人，真的全部可以用自然死亡來說明嗎？AZ疫苗對於80歲以上的長者，對於腎臟衰竭正在洗腎的病人，對於有心臟病、高血壓的高齡長者所造成的死亡風險有多高？這些有誰可以回答呢？疫苗公司的臨床試驗數據，真的提供了這些安全性的資料了嗎？
台灣的洗腎病人，可是有超過9萬人！
希望高齡者、洗腎的病人早一點打到疫苗，是希望早一點保護他們免於新冠病毒的可能侵害，這個立意絕對良好。但對於這些在家人與醫療人員的鼓勵之下，願意接受家人與醫療人員的建議而去打疫苗的老人家，我作為醫療人員，現在也同樣擔心著疫苗本身帶來的風險。
看著之前的護理師同事給來的簡訊，我真的害怕。害怕著自己其實並不是明確地知道，這些高齡長者打疫苗的風險。害怕著自己也真的不知道，要求有著一種甚至更多種慢性病史的他們，去打AZ疫苗真的是利大於弊嗎？害怕也擔心著，鼓勵這些80歲以上的長者都去打疫苗，會不會「愛之，適足以害之？」
高齡長者不打疫苗有染疫死亡的風險；高齡長者打疫苗也有目前看到的風險。打疫苗或不打疫苗，都有風險。無論打或不打疫苗，都是一種風險的選擇。
到底要不要打疫苗，真的只能由承擔風險的人，自己來決定。
▲接種疫苗。（示意圖／記者湯興漢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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