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則為“The calamity facing Joe Biden and the Democrats”一文的分析。(圖/The Economist)
(編按:《雲論》特別企劃「解讀經濟學人》」專欄,盼從每週重要的政經時事出發,邀請專家學者解析評論,提供台灣經濟與產業政策前進的動能,讓讀者與全球政經時事零距離。)
● 單驥/國立中央大學終身榮譽教授、APIAA院士
《經濟學人》11月6日以拜登政府一年後(One year on)為封面故事,深入分析其被卡死(Stuck in Place)的「重建美好美國法案」(Build Back Better Bill)社福大政策。
主題報導摘述
就美國現今的經社變化而言,出現許多不利且不均的危機。美國的研究顯示:以1940年代為例,那時出生的孩子,在他們30歲時,有90%的機率,收入會比自己父母為多,但在1980年代時,這機率已降至50%。此外,美國具大專學位者的真實工資較不具大專學位者高出86%;而美國不具大專學位者,不但更易退出勞動市場、健康狀況相對更差,且自1979年以來,他們的真實工資也所增無幾。
▲美國不具大專學位者,不但更易退出勞動市場、健康狀況相對更差。(示意圖/路透)
家庭背景也很重要,在美國,家庭收入在最低25%的社會底層家庭子女,日後要能躋身到全美最高25%家庭收入的機率只有7.5%,遠低於歐洲許多國家的11%。當然,黑人家庭翻身的可能性更低。
美國的相關研究也顯示,若父親收入是其鄰家收入的2倍時,則其子女日後收入也可能較其鄰家高出60%。而此遠較法國(41%),德國(32%),荷蘭(15%)為高,而只比巴西(70%)為低。
上述統計揭露出一個殘酷的事實:它不但大幅壓縮美國社會跨世代所得流動(intergenerational earning mobility)的可能,也讓美國跨世代的所得不均問題更加惡化,且會造成勞動市場上的兩極化(polarized labour market)。
另美國相關學者也利用美國政府的退稅資料分析後發現:美國人收入上的可能社會流動走向,會深受其所居處區位(即不同州大環境)的影響。具體而言,若生長在美國中南部如密西西比、南卡、阿拉巴馬、田納西等州低收入戶的子女們,他們只有7%不到的機率,在其成年後的收入,會擠進全美前20%高收入的群組中;相對的,在加州,低收入家庭子女,日後會成為前20%高收入者的機率,就高達20%左右。另研究發現,整體而言,住在較好學區、有較穩定的家庭結構及較低的隔離(lower segregation)等社經因素正面影響下,不但能改善下一代美國人的收入,且更能引導其向上移動。
▲根據美國聯準會的分析,美國財富高度集中於百分之一的富人身上。(圖/路透)
另美國聯準會也做了美國財富分配(distribution of national wealth)的分析,研究顯示,以2021年第二季為例,美國百分1最富有的人,他們擁有的總財富(wealth)較排在中間百分之60(middle 60%)者的總財富還要多。
此外,美國國會預算局(Congressional Budget Office)的研究也顯示,於2018年時,所得最高前20%的美國人,他們總所得占國民所得(national income)的比率,已達49%,而當年所得排在中間百分之60者的對應比率,僅有45%。
為此,如何處理現今美國所面臨的「困局」?拜登政府的宏偉對策包括:對家庭子女扶養的大幅租稅減免(a generous child-tax credit)、普遍的(universal)幼兒園及子女照顧補貼、社區大學二年免學費補助、800億美元的勞工再訓練、勞工病假期間的工資補助方案等等。爾今,不出所料地,這些方案在國會中,正面臨嚴酷的批評、削減且快速退讓中。
▲美國國會大廈(United States Capitol)。(圖/路透社)
在諸多問題中,最大的難題在於,財源應從何而來?是仿效歐洲國家以高額的累進稅再加上遺產稅嗎?在美國參議院50票對50票的兩黨對決中,是行不通的,那怕同黨議員跑了一票,都能否決拜登法案。此外,同黨(民主黨)議員更要求給有錢人更多的租稅減免,包括每年900億的租稅減免給有錢人外,且其中,竟有54%的免稅,是給那些金字塔頂端1%最有錢的人。
現今拜登政府在阿富汗撤軍、維基尼亞州州長競選失利等重重困局下,《經濟學人》的社論認為,美國民主黨是否要考慮,與新、新左派(new, new left)政策保持一些距離呢?
引伸及解讀
拜登在競選時,即碰到黨內強勁對手桑德斯(Bernie Sanders)的挑戰,而桑德斯是知名的「左翼進步派」旗手,當時,為爭取黨內提名,拜登也把桑德斯的許多政策納入自己的政綱中,以換得桑德斯的退選及黨內支持。爾今,拜登執政後,即有兌現政見及承諾的義務。
▲「左翼進步派」旗手桑德斯(Bernie Sanders)。(圖/路透)
許多社會福利的政策,不論是低收入者的生活、就學及就業上的照顧,它猶如畫下一個大餅,而這個大餅是須要有錢、有預算才有可能兌現。爾今,拜登政府的困難在於,美國政府沒錢:聯準會的QE,印鈔給美國的民間企業,不是給美國的聯邦政府,美國的民間企業若是賺了錢、繳了稅之後,美國政府也才有可能落實社會福利政策。
再者,美國企業的大老闆們,在公司賺了錢之後,也可以合法地以各種節稅的方式免繳所得稅,因此造成美國政府稅收上的一大漏洞。
而這個漏洞填補不易,這是因為,在美國民主政治下,各種選舉都花費不貲,都須龐大的政治獻金,而當選的總統或是代議士們,是無意於任何不利金主利益的政治主張,特別是與金主荷包不利的主張,因此,上述與拜登同黨議員提出的900億免稅主張,也不足為奇,只會讓問題日益嚴重。
就美國許多中產階級來說,他們須負擔主要的薪資所得稅,可說是涓滴不漏,且負擔很重,因此在2011年9月11日開始,出現了「佔領華爾街運動」。
依維基百科的說明:「活動的目標是要持續佔領紐約市金融中心區的華爾街,以反抗大公司的貪婪不公和社會的不平等,反對大公司影響美國政治,以及金錢和公司對民主、在全球經濟危機中對法律和政治的負面影響。組織者試圖通過佔領該地以實現『儘可能達到我們的要求』之目的。」
▲華爾街銅牛(Charging Bull)。(圖/路透)
當然,這個活動在美國警方的警棍與辣椒水的強制鎮壓下,無意外地終告失敗。一切就猶如「船過水無痕」般,爾今,廣大的勞動及中產階級仍要扛起這逃不掉的龐大政府支出負擔,不但上述跨世代社會所得流動、所得不均的問題無解外,美國政府的財政困局,也依然無解。
美國政府也注意到,許多國外的政府,如已開發國家的愛爾蘭,或如許多低度開發國家如多米尼加(Dominica)等,皆以低個人及公司所得稅的方式來吸引外資,挹注國家發展。拜登上任後,財政部長葉倫也於2021年4月在20國集團(G20)中,力主全球企業最低稅負制,且訂在百分之21,而全案經OECD國家財長多次討論後,同意降至百分之15, 10月底前20國集團(G20)財長會議中敲定最終內容後,(G20)領袖30日在羅馬舉行峰會首日,便為課徵最低15%企業稅的全球稅改協議背書。
▲各國領袖在羅馬參加G20高峰會。(圖/達志影像/美聯社)
美國財政部長葉倫代表拜登政府的主張,或也是一種迴力鏢式的策略,拜登知道,在美國現今的政治結構下,要憑一己之力,在未過半的參議院中,推動企業加稅是件如何不容易的挑戰,也會在期中選舉時,有翻車之虞,因此,他雖說:「在財星雜誌五百強排行榜上有超過五十家企業,『三年來沒繳過半毛錢稅金』,顯然不合理。」但也無力主導修法,只能以「外銷轉內銷」的方式為之。
此事未來的發展如何,仍不得而知,原因至少有二:其一,相關媒體指出,上述百分之15的最低稅負,也涉及到跨國企業所繳巨額稅金在母國及投資國間的分享,故須簽訂雙邊或多邊協議,而此須美國國會過2/3的同意才能生效,這對拜登政府來說,當然是一大挑戰。其二,在這次中國及俄羅斯領袖缺席的20國集團(G20)會議中,上述百分之15最低稅負決議,中俄兩國,特別是中國執行的決心,仍會是關鍵。
美國財政惡化的程度很快,以今年10月為例,美國國債現已攀升至28.8兆美元,突破現行規範28.4兆美元上限。為此,葉倫憂心地示警,若美國國會再不提高美債上限,將會引發經濟衰退、金融危機等災難性後果。而穆迪分析(Moody's Analytics)也指出,若美國政府違約,美股恐崩跌33%。
▲美國財政惡化的程度很快,以今年10月為例,美國國債現已攀升至28.8兆美元,突破現行規範28.4兆美元上限。(圖/U.S. National Debt Clock)
美國國會在兩黨惡鬥連連下,是不會讓這事善了,但也不會讓它真的鬧成新一輪的經濟危機,故終須彼此勉強妥協,而其代價就是,民主黨核心價值之一的社會福利支出,在可預見的未來,將難以實現。
民主黨執政下的美國,不但承繼川普的反中大旗,且在經濟及社會福利政策下,亦難脫川普主導下的右派經濟政策的牽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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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想讓你知道…民主黨執政下的美國,不但承繼川普的反中大旗,且在經濟及社會福利政策下,亦難脫川普主導下的右派經濟政策的牽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