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忠正／矽谷銀行倒閉對台灣保險監理的啓示（一）

我們想讓你知道…壽險業淨值縮水的情況嚴重，金管會不顧法令的規定，採取了充滿爭議的權宜措施，允許壽險業自行改變債券做帳的分類方法，救了多家淨值低於法定標準的壽險公司。

▲ 全美排名第16大、擁有40年歷史的SVB（矽谷銀行）在今年3月10日宣告倒閉。（圖／路透）

● 林忠正／經濟學博士、前中研院研究員

這陣子，金融界最震撼的壞消息就是SVB（矽谷銀行）突然發生擠兌而倒閉了！SVB是全美排名第16大、擁有40年歷史的銀行。1983年成立的矽谷銀行，是矽谷本地最大的存款的銀行。倒閉前的資產仍然大於負債；有2,000億美元的總資產和300億的資本額。

優質的SVB銀行卻因升息而倒閉！

SVB是一家極具特色，以服務高科技及新創公司為主要目標的銀行。在擠兌前，SVB的負債項中，47％是無息存款；資產項中，債券類加現金為62％，債券又多是美國公債，SVB的ROE（資產報酬率）百分比一般商業銀行都高，帳目看起來絕對是個穩健營運的銀行。

SVB的存款主要來自矽谷地區新創公司、風險投資公司、等客戶，升息造成資金緊縮，這些客戶募資不易，所以這一年來，SVB的存款不斷流失，SVB為了彌補現金缺口，開始出售手中的債券，結果因債券跌僨而承受巨大的交易損失，SVB想募資彌補虧損，消息傳出後，反而引起擠兌而倒閉。SVB倒閉前的資產仍大於負債很多，只是因為手上現金不足，不敵蜂湧而至的擠兌壓力，而被美國聯準會下令FDIC（聯邦存款保險機構）接管，而進入破產的重整程序。

▲ 矽谷銀行倒閉的最主要因素是利率上升造成「債券資產價值大幅減損」。（圖／記者陳瑩欣攝）

簡單的說，SVB倒閉的最主要因素，就是利率上升造成「債券資產價值大幅減損」。尤其SVB在收益的資產組合上配置非常高比例的長期債券，而不是一般放款業務。一遇到利率突然轉為上漲走勢，SVB手中的債券價格不斷下跌，淨值也跟著下降，股價也走跌。若SVB平常就配置比較高一些的資金到放貸業務，那麼來自升息所造成淨值下跌以及資產縮水的衝擊，就會少很多，也不致於因為短缺一點現金，就引發擠兌而倒閉。

升息也帶來台灣壽險業的資產大縮水

2022年下半年，台灣也曾經發生升息造成淨值暴跌的類似事件，但是結局和SVB卻是完全不同。2022年5月美國開始升息後，9月底南山人壽的淨值由正轉負，富邦金和國泰金的壽險部門，也因升息而受到重傷。這情況和SVB的處境有異曲同工之處──都是債券惹來的禍，因為購買債券類資產一向是壽險部門的主要收入，一旦利率持續上升，債券市場的價格就會跌不停，保險業的資產、淨值和股價也都會跟著大幅縮水。保險業在投資收入面的最大危機就是利率變動的風險，如果沒有隨時做利率變動的壓力測試，機動調整手上債券等利率產品的組合，一旦利率突然上升，倒閉的危機就在眼前。

特別是一些持有大量美元計價債券的一些台灣保險公司處境更為慘烈，淨值會跌得更凶，因為美元利率比台幣利率的上升幅度更大。依據2022年9月底壽險業呈送金管會有關「淨值比」自結財報資料顯示，南山人壽的淨值已經由正轉負，另外六家的淨值比也低於法定最低的3％之紅線，違反法律規定的情況相當危急！

▲ 金管會不顧法令的規定，採取一個簡單但是充滿爭議的權宜措施來處理壽險業淨值縮水的情況。（圖／記者湯興漢攝）

由於壽險業淨值縮水的情況異常嚴重，金管會只好不顧法令的規定，採取了一個簡單但是充滿爭議的權宜措施，允許壽險業自行改變債券做帳的分類方法，因此救了多家淨值低於法定標準的壽險公司，甚至連淨值為負的南山人壽公司因此而不必做任何改善經營的措施，淨值和獲利都由負轉正，南山的經營團隊怎不歡喜若狂！

這個影響全國數百萬保戶，達數千億元權益的重大違法措施，難道不值得立法委員追查金管會首長及相關主管的決策過程及法律責任嗎？甚至也不值得監察院主動成案詳細調查，釐清所有的決策過程及其相關的法律或政治責任嗎？

美國升息　台灣壽險公司淨值狂跌！

例如，2021年底南山壽險的淨值（股東權益）還有5115億元，到了2022年6月底時，因為美國大幅升息，資產縮水很快，淨值只剩836億元；9月底情況更糟，淨值由正轉負。依據保險法的法令，南山應該立刻被金管會全面接管，其他多家壽險公司依法也都面臨必須儘速增資的窘境。

2022年9月底的美元基準利率才3.0 ％到3. 25 ％。12月底又上升到4.25％到4.50％。若依利率變化的推估，2022年底的南山壽險淨值應該達到負值一、二千億元以上。若依據現行的法規以及過去主管機關接管國光、國華、國寶、幸福、朝陽等五家問題壽險公司的例子而言，南山壽險公司早該被金管會直接接管，進行破產的重整處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