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中貿易戰剛結束，新冠肺炎緊接而來，中國金融風險恐將一發不可收拾。（圖／路透社）
●吳明澤／現任中華經濟研究院副研究員，亦為中央大學財金系兼任助理教授。台灣大學經濟學博士，國科會社會科學研究中心博士後研究。主要研究興趣為中國大陸之金融、貿易與經濟改革相關議題。
近來中國大陸似乎流年不利，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美中貿易戰才剛暫時告一段落，緊接而來又遭受到新冠肺炎（COVID-19，新型冠狀病毒）的衝擊，使得中國大陸金融風險形勢更加嚴峻。由於目前對於新冠肺炎對中國大陸之衝擊討論，大多聚焦在實體經濟、產業與內需表現，但事實上新冠肺炎對中國大陸金融風險的影響，更不容小覷。有鑑於已有許多文章討論新冠肺炎對中國大陸經濟成長、產業面之衝擊，本文將重點聚焦在新冠肺炎對中國大陸金融風險之影響。
首先，新冠肺炎對中國大陸內需市場、產業衝擊等，勢必反映到金融風險上。中國社科院估計大陸第一季GDP成長率可能低於5％，瑞銀更指出即使疫情在第一季即可獲得控制，其GDP成長率亦可能僅剩3.8％，疫情若延續至第二季，全年GDP成長率將降至5％以下。而經濟的大幅衰退，將可能使得企業違約率在已經高漲的情況下再次大幅提升。
2019年中國大陸債務違約企業達53家，金額達1,116億元，違約率已突破1％來到1.19％，其中，民營企業的違約率更高達4.7％。在美中貿易戰的衝擊下，中國大陸民營企業經營已陷入困境，再加上新冠肺炎的衝擊，未來民營企業違約的情況將會更為嚴重。
債券發行者大多是規模較大的企業，中國大陸大量的中小微企業大多是以銀行貸款為主，自2015年起中國大陸銀行業不良貸款已大幅提升，據中國銀保監會統計，2019年第三季中國大陸商業銀行之不良貸款已達23,372億人民幣，不良貸款率已增加至1.86％，標普（Standard & Poor's）評估最壞的情況下，中國大陸銀行業壞帳總額可能增加2倍，即5.6兆人民幣，屆時不良貸款率將大幅飆升至6.3％，銀行可能因此損失慘重，恐將爆發銀行經營危機。
中國大陸官方為了「維穩」，可能將加大財政支出與寬鬆貨幣的政策支持力道，然而此舉將使中國大陸已將非常高的債務規模再次大幅提升。眾所周知，中國大陸債務規模快速成長，已成為全球注目的焦點，當局亦知防範債務風險的重要性，因此在2016年開始進行去產能、去槓桿、去庫存，降低金融風險的供給側結構性改革，而此舉確實使債務成長速度變緩，甚至略有下降。
然而美中貿易衝突打亂了原本規劃，中國大陸債務規模在2019年大幅成長，根據國際清算銀行（BIS）之數據，中國大陸非金融部門債務占GDP比重由2018年底的254.6％大幅成長到2019年第二季的261.5％，上升6.9％，達到歷史新高。
原本2019年底美中貿易衝突暫告一段落，讓中國大陸得到一個喘息的機會，有望回到緊縮債務規模的政策目標。然而好景不常，新冠肺炎在此時大規模爆發，再次重創中國大陸經濟，在「維穩」重於一切的情況下，政策上勢必將會再次進行調整。中國大陸財政部已於2月11日宣布提前下發2020年的8,480億元人民幣地方債，加上2019年11月提前的1兆人民幣專項債，總額超過1.8兆元，官方亦有意提高舉債上限，債務規模勢必將再持續上升。
▲中國房市也受到新冠肺炎疫情影響，銷售數字驟降。（圖／CFP視覺中國）
此外，新冠肺炎也讓中國大陸已經低迷不振的房地產市場再挨一記重拳。2016年中共總書習近平提出「房住不炒」的大原則後，至今對於中國大陸房地產調控措施不斷出台，僅2019年中國大陸發布的房市調控政策次數達620次，較2018年成長38％，達史上最高。
新冠肺炎爆發後，中國房市更是雪上加霜，隨著封城數量增加，房地產銷售數字陡然下降。2020年1月30個大中城市商品房成交面積同比下降了20.17％，環比更下降44.87％。中國指數研究院更預估2020年全中國大陸商品房銷售面積將下降5.0％-6.5％，減少3,000萬-3,500萬平方米，相當於一個武漢的市場總量。
而2020年僅前40天的時間已有96家房企倒閉，大多是因為資金斷鏈所致。因此，如果新冠肺炎未能有效控制，中國大陸房市蕭條、房企破產情況愈來愈嚴重，恐將造成系統性金融危機。
最後，中國大陸許多企業是以房地產做為抵押向銀行貸款，當房市蕭條、房價大跌，企業的擔保品價值下降，銀行為求自保，勢必將要求企業提供更多擔保品，或是提早收回貸款。雨天收傘的情況下、企業營運將會更為困難，而造成倒閉、歇業潮，銀行貸款變成呆帳，也惡化銀行營運績效。銀行只能再度提高利率或緊縮貸款，如此惡性循環下，中國大陸金融風險恐將一發不可收拾。
雖然中國大陸經濟與金融體制和其他西方資本主義國家有所不同，而政府控制金融要守住不發生系統性風險底限的決心與能力也相當程度被認可。但即使如此，新冠肺炎的疫情對中國大陸金融勢必也會造成非常大的內傷，降低債務風險與金融改革的難度也會大幅提高，與中國大陸經濟與金融互動均非常頻繁的台灣，值得特別關注其後續的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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