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趙春山/曾任政大國關中心副主任、東亞所及俄羅斯所所長,並參與政府中國大陸事務諮詢工作,見證兩岸關係不同階段的發展。深信只有兩岸和平對話才能創造兩岸互利共贏的局面。
中共在防疫期間召開「全國人大」和「全國政協」「兩會」,如何跳脱疫後經濟困境,本應是北京領導階層的「重中之重」;没想到香港問題「喧賓奪主」,竟然成為全球關注的焦點。
中共總理李克強在「政府工作報告」中,没有提出全年經濟增速具体目標,按照習近平的說法,因疫情和世界經濟衰退已成定局,「大陸受到的影響有多大、有多深,還有很多不確定性。如果硬性定一個,那著眼點就會變成強刺激、抓增長率了,這樣不符合中共經濟社會發展的宗旨。」習強調中共「不以GDP增長率論英雄」。
以中共當前的經濟處境,想當「英雄」難度很高;如像李克强所說,能集中精力抓好「六穩」、「六保」就不錯了。李認為「六保」是今年「六穩」工作的著力㸃。守住「六保」底線,就能穩住經濟基本盤;以保促穏、穩中求進,就能為「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穷實基礎。
▲香港人為了反制新《國安法》再度上街抗議。(圖/路透)
中共為什麼藉「兩會」抛出港版《國安法》這個震撼彈?只要想像擺在習近平桌上的大事記,就可以得到答案。明年是中共建黨一百年,接著就是後年中共的「20大」,這兩件事都和習的「延任」有關。習近平希望中國大陸在這段期間,雖看不到風風光光,但至少也得平平靜靜;而在中共眼中,可能無端「吹皺一池春水」的,就是所謂的「台灣問題」和「香港問題」。
蔡英文總統的「520」就職演說,是北京研判未來兩年兩岸情勢的一個觀察點。北京不期待蔡會回答那份「未完成的答卷」,但希望不要給北京出「難題」。蔡講話涉及兩岸的部分「新瓶裝舊酒」,而中共官方的反應看來也是「了無新意」;至於智庫學者發表的一些評論,則是「雞蛋裡挑骨頭」,作些「寧左勿右」的文章;但相信對岸只能繼續「聽其言和觀其行」,因一時還找不到藉題發揮、大動干戈的理由。
香港的情况就不同了,經過「反送中」運動後,香港情勢就像一顆未爆彈,随時有爆炸的危險。香港泛民派在去年11月區議會選戰,擊敗了親中的建制派,雙方必將利用今年9月的立法會選舉,展開一番廝殺,香港屆時就有可能出現爆炸性的情勢。
中共把香港實施「一國兩制」落至今天的下場,歸咎於「外力干預」,主要就是劍指美國。香港是美國企業進入中國內地和東南亞的便利通道,在香港有1,300多家美國公司,幾乎包括所有主要的美國金融企業。截至2018年,美國在香港的直接投資存量為825億美元,有8.5萬名美國公民在香港生活。當然美國的利益不只經濟,還包括地緣政治的考量。
因此,美國對於港版《國安法》作出激烈的反應,幾乎稱得上是舉國一致。川普意圖運用香港「反送中」運動聲勢的延續,來為他競選連任的「反中牌」加分。雖然川普理解,任何制裁行動也不免會傷害到美國自己。何况,就如《紐約時報》的評論所說,中共「對香港的行動與習近平擺脱國内分裂、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强勢願景是一致的。他似乎已經做好準備,無視美國和其他西方大國的警告,迎接任何經濟、政治和外交上的反擊。」
▲「香港問題」引發國際抗議與不滿,但中共對香港箝制力道未見衰減。(圖/路透社)
在台灣方面,在野國民黨因香港「反送中」運動,讓蔡英文在「二合一」選戰「檢到槍」。這次先聲奪人,在第一時間就對港版《國安法》作出反應。國民黨於本月22日發表聲明,支持香港民主,早日落實雙普選,並支持港人捍衛言論結社自由,以充分實踐《基本法》對香港的莊嚴承諾。
國民黨認為,「一國兩制」在台灣沒有市場,呼籲中共能積極回應香港民眾的期望,妥善處理香港民眾的疑慮,為兩岸三地共創三贏的新局面。國民黨主席江啟臣隨後表示,民眾黨已在立法院提案,將港澳民眾政治庇護制度化,國民黨也將有委員提出相關法案支持香港。他期待民進黨政府,以具體修法行動「撐香港」,而不是淪為口惠不實的口號。
蔡英文總統在李登輝執政時,曾以國安幕僚身份,擔任《香港澳門關係條例》起草研究小組召集人,負責起草管理臺灣、香港與澳門間經濟關係的法案。因此她應熟知政府對香港政策的一貫立場。蔡總統24日晚在臉書強調「與香港人民站在一起」,承諾會持續提供各種可能的人道救援,予港人必要協助。值得注意的是,蔡提及依據上述港澳條例第60條,香港情勢一旦發生變化,可停止適用該條例一部或全部。當然,她希望香港情勢不致走到這一步。
我想蔡總統擔心香港淪為「一國一制」後,原有條例的規定,會成為政府國安的缺口。除此之外,我認為中共此舉對台灣經濟造成的衝擊更為急迫。這不涉及任何政黨的政治利益,而是國家的整體利益。香港主權轉移己是既成事實,但香港問題卻己觸動中共的內政和對外關係。台灣面對這個既敏感又複雜的情勢,不要忘了「自助助人」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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