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馬武將」岸信夫和「七人組侍」安倍晉三。（資料來源／日本防衛省．自衛隊官網，自民黨官網）
● 蔡錫勳 / 淡江大學日本政經研究所所長
將「いざ出陣」（準備應戰）的「騎馬武將」墨繪放在《防衛白書》（防衛白皮書）封面，使得今年防衛白皮書多了一股整裝出發態勢，並採取主動出擊的味道！此武將位於皇居外苑，應是鎌倉時代末期忠臣「楠木正成」（くすのき まさしげ）的銅像，並列為東京三大銅像之一。「楠木正成」的軍事戰略受到後世高度評價，被形容為「軍神的化身」，堪稱日本的諸葛孔明。
筆者解讀，「墨繪」象徵武將即將出去應戰的涵義。日本受到憲法第九條的限制，是世界上少有只能關注防衛的國家，「騎馬應戰」象徵適當、合乎專守防衛、本土決戰。今年封面設計的衝擊度很強，日本人經常自嘲「平和ボケ」（和平癡呆），日本政府和防衛省用此封面，向「和平癡呆」的國民表達「勒緊腰帶，覺醒！」。
▲楠木正成雕像。（圖／翻攝自維基百科／Yutaichaguan）
「武將」的印象是騎馬打戰。日本特別喜歡「騎馬武將」，宮城縣仙台市的戰國時代獨眼龍「伊達政宗」銅像也相當有名。在重要商談等嚴肅時刻，進入敵陣營時的「氣合」，即使不出聲日本人也會在心中吶喊「準備應戰」。
前首相安倍晉三和現任防衛大臣岸信夫是親兄弟，兩人的戰略思考模式相似，亦喜於引用歷史武將印象。安倍經濟學的「三支箭」出自於戰國時代武將「毛利元就」。
自民黨的「七人の侍」（七人組侍、七武士），來自於黑澤明導演於1954年上映的《七人の侍》時代劇電影，其背景也是戰國時代。「侍」（さむらい、Samurai）和「武士」（ぶし）的身分階級有些微區別，「侍」表其正在侍奉某貴人。
現任「騎馬武將」岸信夫防衛大臣效忠侍奉日本國，於7月13日的內閣會議匯報2021年版《防衛白書》，其墨繪和2019年自民黨的風格有點像。自民黨以描繪「新時代的開幕」、「開拓未來」的「七人の侍」（七人組侍）為主題。自民黨本部外牆亦曾掛此橫布條，與《防衛白書》用意一樣，都是為了吸引年輕族群。
▲日本防衛大臣岸信夫。（圖／路透）
「楠木正成」一生竭力效忠後醍醐天皇，在1336年的「湊川之戰」中陣亡。後世認為他是忠臣與軍人的典範，並為表彰「楠木正成」的忠貞報國與捍衛皇室，特別在東京皇居外苑為其建立銅像。
日本於2019年7月21日舉行參議院選舉，當時的自民黨總裁和日本首相正是安倍晉三。自民黨配合2019年5月1日新元號「令和」的施行，以「＃自民黨2019」為名的廣告戰略，宣言符合新時代新政治的開幕，爭取年輕族群。2019年5月9日的《日本經濟新聞》等明記：「七人組侍」的中間持刀的領導者，是以安倍晉三首相為模特兒的「墨繪」。
▲末代武士海報。（圖／維基百科）
「忠」（Loyalty）是電影《The Last Samurai》（中文譯：末代武士，筆者譯：末代之侍，日文譯：ラストサムライ）描寫「侍之魂」、「武士魂」的字。「武士」侍奉某貴人才稱「侍」，中文將電影譯成《末代武士》，可能因為電影，是以創造新日本的明治維新初期為背景，拍攝「外壓」（外來壓力）讓日本西化，他們失去侍奉的貴人，甚至軍事也西化，致使「武士」這行業失去了其存在價值。
筆者解讀「楠木正成」和「七人組侍」皆效忠侍奉日本國，一字入魂「忠」所代表的「侍之魂」、「武士魂」依然健在於日本社會。「強い日本を、取り戻す。」（奪回強日本）是安倍前首相標語，所以將符合新時代新政治的「七人組侍」英譯：「The New Samurai」（新時代侍）。
現任「騎馬武將」岸信夫
安倍前首相親台，現任防衛大臣岸信夫－亦即現任的「騎馬武將」也親台。將岸大臣比喻成現任「騎馬武將」，台灣人或許可感受到歷史的浪漫。
岸大臣在新版《防衛白書》裡的「令和3年（2021）年度防衛白皮書正式出版」之前言中，文章長度剛好達「九段」下，表現自己的思維。共1,784字的日文，提及美國10次，中國4次。其文字內容在在顯示現任「騎馬武將」將「劍指中國」的背後含義，並與白皮書封面的日本軍神「楠木正成」之「準備應戰」墨繪，做出了相互呼應。
第1段談及2020年新型冠狀病毒肆虐下，全世界遭受前所未有的困難，建立在普世價值的國際秩序也面臨重大試煉。
第2段明記：「中國在東海和南海持續嘗試片面改變現狀」，擔憂中國海警船和施行海警法。第3段提到北韓繼續開發速度極快的導彈，核武和飛彈開發等軍事動向，對日本造成重大且緊迫的威脅。
第4段提到印度太平洋地區是世界活力的核心，然其安全保障方面卻面臨各種問題。在全球權力平衡變化之際，該地區的重要性與日俱增。在對抗安全保障上的種種課題，「強化日本本身的防衛力，擴大可以盡力的角色」，也是安倍政權時期的用詞。
▲日本首相菅義偉持續強化美日關係。（圖／路透）
第5段明文美國是唯一的同盟國，強調日美同盟的重要性，更加「強化」威攝力和應對力。第6段敘述推動「自由開放的印度太平洋」的願景。防衛省自衛隊積極聯合美國、澳洲、印度、英法德為首的歐洲國家、加拿大、紐西蘭等國家，期待對於該地區和國際社會的和平與安定做出更大的貢獻。
筆者解讀，第7段「日本作為和平國家」這句話如同「楠木正成」的「韁繩」。但是楠木武將身穿「甲冑」（かっちゅう），「甲冑」意思是鎧甲和頭盔，是「侍」、「武士」使用刀劍、弓箭戰鬥時身穿的傳統防具。「甲冑」合乎日本強調的專守防衛。筆者納悶一般都寫「人權」，為何岸大臣採用「基本的人權」用詞？
但是第4段明文「強化日本本身的防衛力」，亦即本身的「戈」和「甲」。日文「戦」由「戈」、「甲」、三個「、」組成，恰巧楠木的頭盔類似三個「、」。「戦」不同於中文「戰」有兩個「口」，如同「楠木正成」和「七人組侍」的嘴巴都是緊閉。「戦」和「戰」相同的是沒有「戈」便落「単」（單）。「七人組侍」皆帶刀，「墨繪」載明：「未来を切り拓く」，「切り」需要刀=「戈」。「騎馬武將」先「準備」士兵，而不會單獨「應戰」。
第8段和第9段寫防衛省自衛隊職責在於保護國民生命、和平的生活、領土、領海、領空，並盡全力維護地區和國際社會的和平、安定與繁榮。在此激烈變化的安全保障環境中，期望日本國民對於防衛省自衛隊的活動和措施能夠更加理解。
岸武將躍馬奔馳台灣
隨著時代的變化，至今看似理所當然的事物已然不再，而是必須把新的事物看作「新的理所當然」。今年許多國際文件，首次載明「台灣海峽和平與安定的重要性」或是「台灣安定的重要性」。
2021年版《防衛白書》第52頁首次宣示：「關於台灣情勢的安定，對我國（日本）的安全保障和國際社會的安定都是重要的」，成為突破憲法第九條限制的入口，真正貢獻「地區和國際社會的和平、安定與繁榮」。如同安倍首相的「七人組侍」，新版《防衛白書》宣言符合新時代「台日21年新體制」的開幕。
日本各大媒體於7月13日的標題報導如下：
NHK：「今年的防衛白書 必須抱持緊張感注視台灣情勢」
《日本經濟新聞》：「防衛白書首次明記「台灣情勢的安定重要」」
《讀賣新聞》：「防衛白書首次明記「台灣情勢的安定是重要的」 強調日本也必須「更加抱持緊張感注視」」
《產經新聞》：「防衛白書首次明記「台灣安定對日本的安全保障是重要的」」
《朝日新聞》：「21年防衛白書，言及台灣情勢「對日本的安全保障是重要的」」
《每日新聞》：「防衛白書，首次明記台灣情勢 和中國對立「顯在化的可能性」」
岸大臣於7月13日內閣會議匯報新版《防衛白書》後，記者會的提問和回答，圍繞在美國、中國和台灣，大臣和記者總共提及美國17次、中國22次、台灣21次。
岸大臣回答新版《防衛白書》「首次新增第3節 美國和中國的關係等」、「首次明記台灣情勢的安定」的記者問題：近年美國和中國在政治、經濟、軍事等各種領域的戰略競爭更加明顯化。在印度太平洋地區，中國以經濟成長為後盾，軍事力急速強化之際，美、中間軍事平衡的變化，可能會影響該地區的和平與安定。特別是在東海、南海和台灣周邊，中國的軍事活動活躍化，致使日本必須更加注意美中兩國在印度太平洋地區的軍事動向。
▲美國海軍核動力航母尼米茲號在南海上航行。（圖／達志影像／美聯社）
岸大臣又說：關於台灣問題，期待兩方當事者透過直接對話和平解決，是我國過去以來的一貫立場。關於台灣情勢的安定，對我國的安全保障和國際社會的安定都是重要的。日美首腦「聯合聲明」、G7首腦峰會「聯合聲明」也確認「台灣海峽的和平與安定的重要性，同時促進兩岸問題和平解決」。關於和台灣的關係，日本政府的基本立場什麼都沒改變。
岸大臣表示：近年中國急速強化軍事力之際，中台軍事平衡傾向對中方有利，而且落差年年擴大，同時中國在台灣周邊的軍事活動更加活躍。在此情勢之下，美國透過對台軍售、軍艦通過台灣海峽等措施反制。另外，川普政府更加深對台灣事務的參與，拜登政府也明確表態支援台灣。對此，日本防衛省則持續緊張注視台灣情勢的安定。
新版《防衛白書》改變編排台灣的節，也應證「組織跟隨戰略」名言，並且增加小標題「中台軍事平衡」之目標。
「第2章 各外國的防衛政策等」編排「第1節 美國」、「第2節 中國」的順序不變，新增「第3節 美國和中國的關係等」共8頁：（1）美國和中國的整體關係、（2）印度太平洋地區的美中軍事動向、（3）台灣的軍事力和中台軍事平衡。「第1節 美國」的篇幅只有11頁，「第2節 中國」長達31頁敘述（1）整體、（2）軍事、（3）對外關係等三大部分。
▲關於美中關係和台灣的目錄變化。（資料來源／《防衛白書》）
2020年版以前，台灣編排在「第2章第2節 中國」：（1）整體、（2）軍事、（3）對外關係等、（4）台灣的軍事力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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