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等遊民/從《天狐入侵》學習如何自力保護家國

我們想讓你知道…許多人對於美國人喜歡擁槍、憲法保障擁槍權保持不解。這是對於美國文化根底的一些誤解與無知。

● 作者/高等遊民

台灣被稱為「全球戰爭風險最高」的地方,戰爭隨時爆發的陰影、和社會一片歌舞昇平的景象成為不可思議的平衡意象。萬一,哪天中國解放軍真的發動突襲、佔領台灣,那些成天說著要奮起保衛台灣、保衛家園的聲音還在嗎?如果政府已經失能、軍隊已經瓦解,你要如何保衛台灣這片土地與你的家國?事實上,教戰守則全部都在1984年的美國電影《天狐入侵》(Red Dawn)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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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4年的美國電影《天狐入侵》(Red Dawn)劇照。(圖/翻攝自IMDb)

《天狐入侵》的劇情,描寫北約瓦解、中南美洲赤化,美國遭到孤立,導致第三次世界大戰爆發。蘇聯與中南美盟國如古巴、瓜地馬拉等軍隊一起突擊入侵美國。由於事出突然、政府機構瓦解,軍隊組織無法一時集結,一群青少年跑到深山裡組織游擊隊,不畏犧牲對抗赤色入侵者,一群青少年,為了保衛家國犧牲自我,展現濃厚的無政府思想和浪漫英雄主義。

十個大兵

電影故事改編自一本短篇小說《十個大兵》(Ten Soldiers),作者為日後成為好萊塢著名編導的凱文雷諾斯(Kevin Raynolds)。他原本僅是想要模仿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威廉高丁(Sir William Gerald Golding)的名著《蒼蠅王》的內容,講一群青少年在國家被敵軍入侵、政府癱瘓軍隊失能的狀態下,要如何求生?如何面臨人性挑戰的掙扎。

這本小說當時引起不小注目,而當時好萊塢著名的編劇與導演約翰米遼士(John Milius)正好面臨職業生涯空檔,對這個故事嚮往不已,與凱文雷諾斯合作改編,將原本講述青少年間相互惡鬥的小說內容,改為這群青少年如何用稚嫩的生命,對抗龐大的入侵敵軍的地下游擊戰故事。

故事中詳細講解了面臨敵軍的突然入侵,青年少女們如何從一開始的驚慌失措,歷經失去親人、家園與自由,成長茁壯自力更生,並且利用各種地下游擊戰的戰法,犧牲自己的性命,無論如何要將敵軍逐出自己的家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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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狐入侵》(Red Dawn)中的作戰技巧與戰術都具備嚴謹的軍事考證手法。(圖/翻攝自IMDb)

片中的所有作戰技巧與戰術都具備嚴謹的軍事考證手法, 片中青少年演員的游擊戰術及對抗入侵敵軍的部分劇情,編導則向描寫阿爾及利亞獨立戰爭的奧斯卡外語片得獎名片《阿爾及爾之戰》(La Battaglia di Algeri,1966)的類新聞寫實手法學習與致敬。編導米遼士坦言,《阿爾及爾之戰》是他最喜愛的電影之一,《天狐入侵》的故事與拍攝手法,就是對該片導演吉利歐龐帝柯沃(Gillo Pontecorvo,2006年逝世)的偉大電影成就致敬。

愛國電影

《天狐入侵》面世時的背景也頗為尷尬,1984年1月,美國當時在位的總統雷根,在不知道麥克風開啟的情況下,半開玩笑地向週邊幕僚說,他「已經授權發動核戰攻擊蘇聯」,此話題引起全球譁然!在這個關鍵時刻,《天狐入侵》這部小成本、沒有知名卡司、但卻提出駭人假設性劇情的電影,在票房上衝鋒陷陣得到奇蹟,高額票房成績就像它虛構性的情節一樣具有爆炸力。

約翰米遼士在美國影壇以擁槍的田園主義者著稱,在當時的歐洲及非洲,因政治因素而拒絕放映《天狐入侵》,並且指稱其「反共」主題頗為危險,那是個對共產主義充滿幻想與恐懼交替的時代。編導米遼士當時突然發現自己成為世界矚目的焦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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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4年的美國電影《天狐入侵》卻因為片中的反共與游擊隊劇情,而備受輿論壓力。(圖/翻攝自IMDb)

在美國,全國電視反暴力協會稱這部片是「有史以來最暴力的電影」,從匹茲堡、費城到加州聖塔摩尼卡,都有人在戲院外站崗,勸觀眾不要進電影院欣賞這部電影,當時美國國內反「雷根主義」的自由派聲量,跟今日完全不同,「保衛家國」卻要頂著保守反動的惡名遭受抵制。但是儘管輿論批評力道相當猛烈,《天狐入侵》在ABC電視網當時正在轉播1984年洛杉磯奧運的情況之下,仍然以週末三天820萬美金的收入,成為當週票房冠軍。

米遼士認為,那些攻擊《天狐入侵》的輿論,根本誤解了這部電影的真正意義,且賦予這部電影過多聯想。他說:「我只是想藉著這個題材傳達戰爭的勞民傷財,我想讓美國人知道,如果戰爭就發生在自家土地上會是怎麼個模樣?」

他認為,對於有人指控以青少年捲入戰爭為主軸不夠真實,米遼士倒是認為:「我必須提醒他們,像這樣的事情,每天都在阿富汗不斷上演。」(當時正是前蘇聯入侵阿富汗最高潮與苦難的時期)

米遼士認為,自己的創作受到諸如約翰福特(John Ford)、霍華霍克斯(Howard Hawks)這幾位大師的影響,而對於那些針對《天狐入侵》的攻擊,米遼士覺的是「相當違反美國精神。」「就是有些人自認為能夠評斷藝術,影評人和記者認為她們就是我們社會中『品味』的裁決者,由他們來決定什麼是對的、該依循什麼樣的主流思想,這並不是美國精神。」

他認為:「應該包容各種觀點的電影才是。」

冷戰恐懼

當年圍繞著《天狐入侵》的爭議,或許是人們表達對於「冷戰」這個現象的一種潛在性憂慮,人們會認為,如果片中的敵人是虛構不存在的、或說此一假設性的戰爭是發生在過去而不是在未來,那麼也許就不會有如此激烈的反應了。

故此,描寫外星人入侵美國的電影,並不會受到輿論偽善道德的攻擊,但是描寫共產專制入侵美國、建立集中營、受到美國人自主地下游擊戰打擊的電影,就會引起美國言論的自我審查,這是相當荒謬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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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狐入侵》終究從當時觀眾的票房得到肯定。(圖/翻攝自IMDb)

但不論如何,種種對《天狐入侵》的攻擊,最後還是從觀眾的支持上得到「平反」。本片總共4,000萬美金(1984年幣值)的票房佳績,就是最好的證明。雷根政府當時的國務卿海格(Alexander N. Haig Jr.)給予本片極高評價,他說:「這是我看過最真實也最發人深省的電影,它緊緊地抓住愛國主義的特質,以及人類的愛與戰爭毫無意義的本質。」

本片的製作相當考究,編導約翰米遼士專注軍事細節的極盡手法,是好萊塢影壇中少見的堅持。片中虛構的城鎮-科羅拉多州的卡盧梅鎮,事實上是在拉斯維加斯搭建而成,一些戶外汽車電影院(Drive-In)也被改造成蘇聯佔領軍搭建的「再教育集中營」。當地郊外廢棄的莊園,也成了電影中這群青少年自由戰士所躲藏的地點。

在影片開拍前,製作小組在加州紐荷市設計製作了一些特殊的作戰道具,例如有十五輛蘇聯坦克,防空用的機動型ZSU-23防砲車以及三架Mi-24戰鬥直升機。片中還出現的T-72戰車道具,製作地相當逼真,當這一批道具運到片廠時,還引起美國中情局的注意,一路跟蹤到片廠,想知道約翰米遼士是從哪裡弄來這批玩意?

田園主義

許多人對於美國人喜歡擁槍、憲法保障擁槍權保持不解。這是對於美國文化根底的一些誤解與無知。《天狐入侵》電影強調了美國獨立戰爭時代的「民兵」(militia)組織回憶。對美國來說,「民兵」是歷史悠久的組織,只要看過影星梅爾吉勃遜(Mel Gibson)主演的《決戰時刻》(The Patriot, 2001)一片,就可以大概知道「民兵」的由來。

美國獨立戰爭時期,就是民兵打響對英軍的第一槍,之後民兵雖然無法與英國正規軍採傳統戰術對抗,但在游擊戰方面佔了上風,間接促成了美國的獨立建國。

民兵組織幾乎都有種類似無政府主義的《田園思想》,《田園思想》(Pastoralism)是一種美國在拓荒墾殖文化長久薰陶下所產生的文明特徵,美國土地廣大,拓荒者必須靠著自己的力量打點生活,政府的管制對這些拓荒者而言,反而是一種干擾而非幫助。

故美國的擁槍文化興盛,憲法修正案第二條還規定:「組織良好的民兵隊伍,對於一個自由國家的安全是必須的,人民擁有和攜帶武器的權力不可侵犯。」(A well regulated militia being necessary to the security of a free State, the right of the People to keep and bear arms shall not be infringed.)這讓美國成為全世界第一個、也是至今唯一一個公民普遍有擁槍權力的國家,這其實也是田園思想的一種展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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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狐入侵》中的作戰道具非常逼真。(圖/翻攝自IMDb)

美國著名的田園派詩人Edward Abbey曾經說過:「愛國者,必須隨時準備保衛家園,對抗政府」(A patriot must always be ready to defend his country against his government.),就是這種質疑權威、質疑政府的自由田園派英雄主義思想。

而許多人熟知的作家梭羅(Henry David Thoreau, 1817~1862 )以及他所寫的《湖濱散記》(Walden, or, Life in the Woods),書中透露出與體制、權威、政府和上帝不妥協的態度,也是一種田園思想。

田園派思想認為,如果依照自由派人士的想法,將槍械全部交給政府保管,人民就沒有辦法保護自己了!到時候如果政府惡搞,那啟不是完蛋了?

所以,擁有槍械,不僅保護自己,也要避免政府濫施權力導致集權與專制,質疑權威的自由主義,這是美國多元文化的特色,不是用簡單的擁槍或反對擁槍來二分法,當中有深刻的哲學論辨,《天狐入侵》一片,剛好提供這個論辨的天然園地。

面對中國成天的文攻武嚇,打算入侵台灣佔為己有,台灣人卻以守法自制與紋風不動來應對,照常歌舞昇平,這從全球觀點的觀察,讓人相當訝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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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4年的美國電影《天狐入侵》(Red Dawn)劇照。(圖/翻攝自IMDb)

台灣人長期受到國民黨黨國體制的管理,從最根基的教育與文化中,已經被馴化為「相信政府,擁戴政府」就能保家衛國、永保安康的乖順文化,對於槍械、軍事、抵抗和質疑權威,幾乎不存在台灣的社會風氣,甚至被視為洪水猛獸而拒之成理。

一旦中國閃電入侵台灣,乖順的台灣人民真的能夠拿起槍來抵禦敵人保衛家國?我們可以從觀察台灣影壇能否拍出一部屬於台灣自己的《天狐入侵》來觀察起吧?

(註:高等遊民,是日本明治時代至昭和初期大學畢業後沒就業學生的稱呼,他們以閱讀為主要活動,他們無所事事,容易接觸自然主義、自由主義和無政府主義等思想。高等遊民以讀有興趣的書為主要活動,很多人最後成為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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