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賴祥蔚／臺灣藝術大學廣播電視學系教授
網紅透過Deepfake技術把色情片換上名人的臉，引發各界斥責，不分藍綠，這次朝野終於有志一同。蔡英文總統也是換臉的受害者，據傳被換臉成少女，雖然無關情色，但是國安局認為這已經涉及國安危機。
在蔡總統公開主張修法之後，包括法務部、衛福部、內政部與警政署都已同聲加快修法步調，還提醒轉傳也可能違法。修法打擊犯罪，聽起來很棒，只是仔細一想，卻會發現沒那麼簡單。
變造技術存在已久 甚至影響選舉
這次變臉風波會引起這麼大的反彈，主要是影像變臉在先前很少見到，很容易混淆視聽；而且這次事件的引爆點是色情片，更讓名人深感不安。
問題是，類似的情況在台灣存在已久，只是程度不同而已。影像合成固然罕見，但是照片的合成或是變造，還有錄音的合成與變造，在台灣政壇存在已久，選舉時經常出現，甚至被認為改變了選舉結果。影像合成跟照片合成有本質上的不同嗎？從技術上來看，影像只是照片的連續播放。本來的法律沒有管這一塊嗎？當然不可能，過去主要是以誹謗罪開罰，如果涉及不雅內容，另有猥褻罪。未來將怎麼修法開罰？變造為影像，加重刑期嗎？
▲網紅「小玉」（中）涉嫌大量散布換臉不雅片遭到逮捕，引發變造影片修法討論。（圖／記者張君豪翻攝）
事實上，變造照片或是影像，在現代生活中幾乎無所不在。網紅常用的美肌與濾鏡，效果不輸變臉；一般人也經常修飾照片，尤其是許多政治人物的選舉宣傳照片，很難看出本來面目。把自己的樣子修得宛如整型，說不定也已撞臉或盜臉他人，這算不算犯罪？
「負面影響」認定困難 影響也難以估計
如果網紅當初是把名人換臉成了好萊塢電影中的男女主角，引起的反彈或許不會這麼強，說不定還大受歡迎。這正是關鍵所在，對影像等資訊的變造，是否對當事人或社會造成負面影響。
問題在於，負面影響有時候很主觀。Deepfake技術已非常普遍，在此之前，很多網友都玩得很高興。把朋友換臉成為美國電影主角，本來只是趣味，未來會不會因為朋友不喜歡而變成犯罪？就算是把自己換臉成電影主角，也可能對他人或是社會造成負面影響，例如可能讓電影本來的粉絲不高興。
本來沒那麼帥、沒那麼美、沒那麼可愛的政治人物，因為換臉而獲取選民好感而當選，這算不算是欺騙選民？算不算是對社會造成負面影響？說真的，這種行為對社會造成的影響，比起把名人換臉為色情片，實際危害未必比較輕微。最起碼，敵對陣營一定不高興。
不實資訊引發質疑 修法要避免民眾太輕易觸法
再從不實資訊的角度來看，某種程度來講，Deepfake也是一種不實資訊。變造者當然應該負責；但是轉傳的人有刑責嗎？以誹謗訊息而論，美國司法實務認為當事人「有理由信其為真」即可不罰，我國大法官會議也接受此一論點。如果轉傳換臉影片者信其為真，未來修法就能處罰嗎？先前警方移送了許多不實訊息的案件，後來沒有起訴或判罪，理由都是轉傳者沒有主觀犯意也未損害他人。這種判決的精神，正是本於言論自由，可供修法參考。
▲換臉技術受害者之一的高雄市議員黃捷，針對Deepfake換臉議題，質詢高雄市政府法制。（圖／翻攝自高雄市議會）
Deepfake換臉影片，因為是不實又毀損當事人名譽的資訊，引起人人喊打。然而，「不實又毀損當事人名譽」的資訊，絕對不只Deepfake換臉。日常評論政治人物，沒有「不實又毀損當事人名譽」的內容嗎？恐怕在所難免。未來網路公民們會更常以自媒體評論時事，如果不慎用了換臉影片，會不會就犯了法？人人支持修法打擊犯罪，但修法千萬要小心，以免人人都是Deepfake犯罪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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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想讓你知道…民眾支持修法打擊「換臉」犯罪，但未來網路公民們會更常以自媒體評論時事，如果不慎用了換臉影片，會不會就犯了法？修法千萬要小心，以免人人都是Deepfake犯罪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