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彎腰郵筒」入學測考題,被質疑獨厚天龍國考生。(圖/本報資料照)
文/葉家興
今年度學測成績上周出爐,國文作文〈我看歪腰郵筒〉出現了2240人拿0分,也就是大約1.6%的考生做白工。零分作文人數不但比去年多出647人,相當於增加4成,也是5年來最多的一次。是考生能力不如往年?或者題目正是「始作俑者」?
我很好奇關心公平正義的年輕人,怎麼不針對這種獨厚天龍國、違反「積極平權」、明顯「反向的分數重分配」的考題,發起抗議活動?
比起去年的題目〈獨享〉,有人或許會覺得〈我看歪腰郵筒〉很生活化,應該很好發揮,何以零分考生竟然多出4成?
會這麼思考的人,可能都陷入情境脈絡的「促發效果」,即不自覺受既定的知覺刺激影響到下一個知覺刺激的反應。天龍國人因為歪腰郵筒就在住家附近,自己或親友鄰居身歷其境,加上受到媒體的一窩蜂報導,因此覺得這種題目很生活化,很容易提出正面或反面的觀點加以論述。
不幸地,這種理所當然只屬於生活優渥無慮,有餘暇附庸風雅追逐流行的人。對遠在台北以外,甚至偏遠地區學校的學生來說,父母為生活打拼,天災猛於虎。蘇迪勒颱風的意義,不是實際的災害,就是潛在的災害。即使媒體熱炒歪腰郵筒這種無關痛癢的新聞,對正為生活奔波的人們而言,這種葡式蛋塔一般的趕流行熱潮話題,根本不會在他們的日常生活裡留下半點記憶。
因此這種作文題目的立足點非常不平等,忽略了考生的地緣差異、文化資本的鴻溝。如果以地區別計算作文成績的吉尼係數,也許〈我看歪腰郵筒〉成績的城鄉差距遠超過往年所有題目。倘真如此,這種從台北看天下的作文題目跟〈我看柯P市長〉又有何區別?
▲「彎腰郵筒」隱含對弱勢族群,在教育上的不公平對待。(圖/本報資料照)
由於社經地位、文化資本的差異,世家子弟與窮人家的孩子本來就已經無法站在完全相同的起跑線。也因此,統一命題的考試的公平公正是最起碼的要求。其實,更符合社會正義的作法是進一步的「積極平權行動」(Affirmative action),也就是在命題和招生上,考慮先天及後天不平等的差異,對弱勢者的處境給以適當調整,以促進競爭上的公平,藉此減少歧視及避免弱勢族群在教育上受到不公義對待。
例如,台灣本是天災多發之地,受蘇迪勒颱風或其他天災影響的家庭,如何災後重建?如何走出傷痛?災害對自己、對家庭、對社會、對國家帶來何種衝擊?風險社會應當如何預做風險管理,面對未來不可知的挑戰?這樣的題目不但考驗思辨能力,依照個人不同經驗,可以發揮的縱深也更深厚。
如果覺得天災不是每個人都經歷過,也可以放大範圍為任何變故之後的心靈療癒。這比歪腰郵筒的所謂「療癒功效」,是不是也更有現實感?更具公平性?
總之,高記錄的作文零分考生人數,不應等閒視之。作文題目未能發揮「積極平權」的重分配效果也就算了,竟然還偏幫天龍國的地緣勝利組?這種題目是否強化城鄉差距,產生不合理的吉尼係數,值得大考中心深究,作為爾後的改進參考。
●作者葉家興,在香港吐露港灣生活與任教的台灣客家人,出生在《冬冬的假期》電影裡的小鎮苗栗銅鑼,台大電機系學士、經濟所碩士、美國威斯康辛大學精算、風險管理與保險博士。1996年離台前在金門太武山麓服役兩年。譯有《經濟學與社會的對話》、《世代風暴》、《助人為獲利之本》、《當經濟指標統治我們》等。著有《理財與保險--迷思與反思》、《陸生元年》、《未來事件交易簿》。以上為個人言論,不代表本公司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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