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張宇韶/兩岸政策協會研究員
2020年2月29日,美國與阿富汗塔利班在卡達首都杜哈簽署協議,美軍將在14個月內全面撤出阿富汗,結束18年來的武裝衝突。然而就在美國撤軍後,塔利班隨即攻入首都喀布爾,政權輪替所產生的各種政治效應,再度讓阿富汗躍上國際舞台。在分析此一政局變化時,不宜將此視為獨立事件加以渲染,反而必須從國際體系、歷史脈絡與地緣政治作爲切入點,方能避免陷入「只見樹木不見樹林」的迷失。
帝國環繞 勢力交錯
許多人多以「帝國墳場」形容阿富汗在歷史上的角色。亞歷山大彼時打開高登結(Gordian Knot)並在高加米拉戰役(Battle of Gaugamela)擊敗波斯後,持續將帝國的疆域推往東方;由於開伯爾山口是中亞通往北印度的樞紐,這位年輕帝王自然佔領了這片極具戰略意義的領地,同時也帶來了希臘化的文明。
另一個則是來自東方毀滅的力量,成吉思汗為了報復花剌子模對其通商要求的侮辱行為,因此發動了撒馬爾罕的西征,在征伐的過程讓阿富汗遭致滅絕式的打擊;今日阿富汗的名稱,源自於蒙古語,意即「叔叔的汗國」,指涉的就是四大汗國之一的察合台汗國領地,其統治範圍大抵為今日中亞五國與阿富汗。
▲成吉思汗的蒙古帝國曾統治阿富汗一帶。(圖/翻攝自Facebook/Château des ducs de Bretagne (officiel))
由於阿富汗在地緣政治擁有重要的戰略地位,因此在十九世紀末期再度成為英國與帝俄兩股勢力交會之處。由於「尋找出海口與不凍港」一直是俄國外交政策的傳統指標,在克里米亞戰爭失敗後,沙皇的目光從黑海移向印度洋。
然而聖彼得堡南向的作為必然引發倫敦的反制,雙方在中亞所進行一系列的外交與軍事的「大博弈」(The Great Game),在著名作家約瑟夫・吉卜林(Joseph Rudyard Kipling)筆下有著細膩且生動的描述,這也是前兩次英阿戰爭爆發的背景。最後,阿富汗與俄國的邊界成為兩國勢力緩衝地帶,因為任誰奪取此處將破壞區域的權力平衡。
二十世紀 西方侵擾
俄羅斯帝國在一戰解體且陷入紅白內戰時,英國於1919年再度發動第三次英阿戰爭希望取得通往中亞的戰略鑰匙,沒想到戰事仍以失敗作收且讓阿富汗排除外力的干涉,同時取得主權獨立的地位。
1979年蘇聯軍隊入侵,處決了阿富汗人民民主黨總書記哈菲佐拉・阿明(Hafizullah Amin),並佔據重要城市與軍事基地。但在聖戰游擊隊反抗、以及美國透過巴基斯坦輸入包括刺針飛彈等關鍵武器的奧援下,讓蘇聯軍隊受到重大損失,最終於1989年撤離阿富汗。這些情節在電影「蓋世奇才」中都有寫實的鋪陳。有趣的是,西方所支持的反抗軍,包括蓋達組織與塔利班,以及輸送武器的關鍵國巴基斯坦,都爲未來政局發展埋下重大伏筆。
▲巴基斯坦在現今局勢居重要地位。(圖/達志影像/美聯社)
美國911事件後發動了全球反恐戰爭,策劃這場恐怖攻擊的蓋達組織首腦賓拉登首當其衝,阿富汗執政當局塔利班運用回教沙里亞法規,對與恐怖主義有關聯的個人和組織提供庇護和協助,這也引發了美國聯合伊拉克北方聯盟推翻神學士政權。平心而論,除了反恐的意義外,這也是阿富汗北部塔吉克族與南部普什圖族之間的「民族戰爭」,也可視為武裝軍閥與激進宗教組織間的政治鬥爭。
尋求支持 另起局面
值得關注的是,塔利班在取得政權前先後造訪中國、巴基斯坦與伊朗等國尋求外交支持,這也體現了中亞地區的權力結構。不可諱言的是,由中國與俄羅斯所主導的「上海合作組織」仍是此區域最重要的國際組織,其所倡議的「反激進、反恐怖、反分裂」的國際建制符合中俄兩國對於新疆與中亞五國的政治需要,更何況阿富汗本來就是上合組織的觀察員之一。
▲阿富汗塔利班代表團訪陸 被王毅要求「與一切恐怖組織劃清界線」。(圖/翻攝大陸外交部)
直言之,中國向來忌憚塔利班與東突厥斯坦組織之間的宗教與政治聯繫,深怕輸出革命成為疆獨主要外部勢力,如果可以經由上合組織的政治框架,同時結合一帶一路的經濟援助將阿富汗新政權鎖在北京所主導的政經結構下,自然符合其國家利益。
此外,由於巴基斯坦是塔利班最大的海外資助者,再加上濃厚的革命情誼,自然是新政權拉攏對象,這層關係同時牽動敏感的中印關係。近二十年以來,核武危機與喀什米爾使得印巴關係日益緊張,再加上巴基斯坦是中國在南亞重要盟邦,這將使得中印關係出現新變數。不可否認的是,中國與塔利班新政府之間擁有一段政治蜜月期,喀布爾當局也需要中國資本協助其戰後重建與經濟復甦。外界質疑的是,阿富汗向來強調自主性,塔利班政權更重視其宗教的純淨性,中阿之間的蜜月期能夠維持多久,也是外界關注的焦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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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想讓你知道…分析阿富汗政局變化時,不宜視為獨立事件,須從國際體系、歷史脈絡與地緣政治作切入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