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政男/長照悲歌頻傳 家屬心聲:照護員幫不了我們!

我們想讓你知道…問題的根源出在:不只有些民眾把照顧家人的責任往身上攬,現行長照制度也認為照顧家人是一種家庭責任!

● 沈政男/精神科醫師

新北市中和區發生失智老翁獨伴一家三口屍體多日的慘劇,這是台灣社會從未聽聞的長照悲歌,在世界先進國家也很少發生,然而,這類人倫慘劇在台灣社會已激不起太多關注。

這個四口家庭,原本有中年精障大兒子、失智老父需要照顧,而二兒子後來也出現身心疾病,似乎無法自理生活,等於三人的照顧重擔完全由一位八十多歲的老母獨自承擔,這是相當脆弱的照顧體系,只要老母有什麼不測,一次就是四人同時受難。

社會局登錄高風險家庭,一般來說,除了評估指標個案的身心狀態、自殺攻擊風險,以及失智失能程度以外,確實有評估家庭照顧體系的脆弱程度,問題是對於脆弱家庭的等級評分與後續服務強度,能否確實連結到案家的需求,恐怕是一個問號。

現行長照制度認為照顧家人是種家庭責任

以新聞中的家庭來說,老母已成乾屍,死亡至少三個月,顯見在這期間沒有任何人員到府訪視,而以這樣「一位老母照顧三名精障與失智家人」的家庭來說,是一件難以想像的事。社會局個案管理與家庭訪視的負擔確實很大,但就因資源有限,更要把追蹤與輔導人力,依家庭脆弱程度,優先投注在風險最高的家庭,而不是只追求開案與訪視的數量。

社會局曾經提供長照與其他照顧資源給新聞中的家庭,卻遭到老母與二弟婉拒,他們的解釋是有些民眾以為照顧家人是自己的事,不想麻煩別人,然而,臨床上常見的家屬心聲是:「你們幫不了我們!」以這位老母來說,現行長照能提供的是居家服務、日間照顧等服務,然而,晚上、假日,還有許多臨時突發狀況,長照服務根本幫不上忙。所以說問題的根源出在:不只有些民眾把照顧家人的責任往身上攬,現行長照制度也認為照顧家人是一種家庭責任!

▲臨床上,多數需長照資源的家屬認為長照對其的幫助不大。(圖/記者林悅翻攝)

部分須幫助家庭婉拒長照服務 可從醫護人員方面著手

雖然如此,還是有一些方法可以說服家屬,比如可請大兒子或老父的主治醫師或護理師幫忙勸說,通常家屬比較願意聽從醫護人員的建議。老父如果曾經登錄在失智照顧平台,照理說失智個管師至少每月會接觸案家一次,不至於放了三個月都沒人管。此外,也可引進核心家庭以外的親人,幫忙注意,比如這家庭還有一位出嫁的女兒,可請她定期回家關心。

事實上只要有一位送餐人員每天中午過去,就能及早發現家裡有人過世,但為什麼連這樣基本的長照服務都被家屬拒絕,實在值得好好檢討。

有人說,應該加強鄰里通報、社區守門人功能!這其實也是把照顧責任推給民眾的概念。試問,以台灣現今的鄰里關係,有辦法期待左鄰右舍幫忙負擔長照責任嗎?不要被鄰居抱怨說,你家老人太吵!你家的精障病患會不會打人?就已是萬幸了。

在疫情期間,部分需長照家庭不願申請長照服務的另一個原因是擔心病毒被帶進家裡,2021年發生的桃園失智老父關死陽台事件,便是如此。

▲桃園市陳姓老翁因失智無法生活自理,被女兒與女婿囚禁在陽台,期間多次涉嫌虐待毆打導致陳死亡,桃檢偵結後向法院求處重刑。(資料照/記者沈繼昌翻拍)

▲桃園楊梅在2021年曾發生一名陳姓老翁因失智無法生活自理,被女兒與女婿囚禁在陽台而死的人倫悲劇。(資料照/記者沈繼昌翻拍)

長照的長遠之計為何? 優先幫助高風險家庭是首要目標

此一事件提醒台灣社會,到底台灣的公共長照,長遠之計為何?台灣長照,至今沒有改變的本質是,外籍看護仍是最重要的照顧人力!事實上疫情期間,因為外籍看護不能引進,長照服務又幫不上什麼忙,許多中重度需照顧家庭只能獨自扛起照顧重擔,相當辛苦。

至於精神病患的社區照顧納入長照,更是相當複雜的問題,因為疾病的本質與照顧專業並不一樣。比如,精神病患如果拒絕服藥,居服人員即使到府,能夠有效幫忙嗎?如果因為多疑而排斥照顧人員,又該如何處理?家屬會認為即使申請長照,幫助也不大,原因在此。

總之,檢討這類長照悲歌,不要再講什麼充實人力、守望相助之類的老話,而是應該確定,到底台灣公共長照,要不要好好納入全日照顧?如果因為財源不足、人力不夠,暫時沒辦法,就應優先幫助高風險家庭,而不是到處辦理老人團康中心,就以為是長照了。

▲台灣的公共長照,若暫時無法納入全日照顧,就應優先幫助高風險家庭。(圖/記者林悅翻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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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政男專欄

沈政男專欄 沈政男

1968年生,台中市人,台大醫學系畢業,精神科醫師,曾獲時報文學新詩首獎、梁實秋散文首獎等二十項文學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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