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共機繞台與穿越中線行為有傳達「儘管疫情棘手，但北京在兩岸問題上不會鬆手」的訊號給華府與台北的意味。（圖／新華社）
●揭仲／中華戰略前瞻協會研究員、中華鄭和學會理事
2月9日，共軍派出包括轟炸機、預警機、戰鬥機等機群，從巴士海峽穿越第一島鏈執行遠海長航訓練。其中，預警機與戰鬥機在操演結束後，循原路返航；但4架轟6轟炸機則繼續北上，繞過石垣島，經宮古水道回到東海，逆時針繞行台灣東部。這是共軍自去年4月15日，時隔十個月後，再度派遣軍機繞台，也是我總統大選後的首次。
而在次日 (10日)，共軍再度出動轟6轟炸機穿越巴士海峽，雖然這次未再繞行台灣東部；但執行戒護任務的共軍戰機，一度在澎湖西南方越過海峽中線。事後更有台灣媒體報導，共軍戰機一度開啟雷達，「鎖定」我執行監控任務的戰機。雖然我國防部與空軍司令部都表示當日攔截過程中，「沒有這個訊息」；但報導媒體仍持續表示消息來自未具名的「高層」，強調確有其事，使事情真相迄今仍猶如墜入五里霧中。
▲共機2月9日、10日的遠海長航，兵力規模、機種組合與強度等方面，並不十分特別；僅是共軍演訓「體系化」模式後的常態編組。（圖／國防部提供）
中共為何重啟軍機繞台
跡象顯示，共軍軍機2月9日與10日的行動，應該是中共再度使用以結合（頂多略為調整）既定、年度計畫性的演訓，搭配經過設計的訊息釋放，以便在不大幅升高區域緊張情勢的狀況下，向台北與華府表明自身態度並傳遞訊息。
首先是在機群的組成上，共軍雖出動包括轟炸機、預警機與戰鬥機等機型，但這是共軍自2017年下半年，要求空軍一定規模以上的戰演訓，包括遠海長航在內，都要符合「體系化」模式，即參演兵力需由多種不同功能的機型聯合編組，以符合未來遠征、長距離作戰的戰術需求，本次共軍演訓機群就是組成後的常態。
事實上，共軍2月9日與10日的遠海長航演訓，相較以往，無論是在操演內容、出動機型種類，和軍機數量等方面，並未特別突出。例如2017年11月22日共軍在台灣以南空域的遠海長航，不僅動用轟炸機、電戰機與運輸機，還出現「伊留申-78」空中加油機與「蘇愷-30」戰鬥機的組合，幾乎是一個完整的長程打擊編組。
此外，共軍空軍今年開始實施遠海長航演訓的時間，雖較往年提前；但這應該是共軍空軍「體系化」訓練頻率增加、各單位遠海長航實施能量提升的結果。換言之，共軍2月9日與10日的遠海長航，雖會引發區域各國的關注，但仍符合「例行性」與「計畫性」的特徵，不會大幅升高區域的緊張情勢。
然而，2月9日與10日的遠海長航，雖然在兵力規模、機種組合與強度等方面，並不十分特別；但中共卻藉由訊息釋放，讓這兩次原本堪稱「尋常」的操演，變得具有高度針對性。
▲共機繞台後，搭配東部戰區以及國台辦的消息發布，使共軍的「例行演訓」變得具有高度針對性。（圖／翻攝自東部戰區微信）
例如，在共軍2月9日重啟軍機繞台後，共軍東部戰區新聞發言人在當天即主動發布消息，不但指出是進行「針對性實戰課目演練」，更強調：「臺灣及其附屬島嶼是中國領土神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中國軍隊戰備巡航完全正當合法，是針對當前台海安全形勢和維護國家主權需要採取的必要行動。戰區部隊有決心、有能力挫敗一切台獨分裂活動，堅決捍衛國家主權安全和領土完整，堅決維護台海地區和平穩定。」
中共的國台辦，也緊接著在10日上午發布新聞稿，更進一步指出，「昨天的兵力戰備巡航與軍機繞台，是為了警告和打擊台獨，防止台美勾連的新動作，奉勸民進黨當局不要玩火」。
綜上所述，可推測2月9日共軍重啟軍機繞台，與2月10日共軍軍機再度在海峽中線西南角穿越中線，應該就是北京為因應我方總統與立委選舉結果，與選後「華府—北京—台北」三方互動之劇本中的一環。目的是向華府與台北表明北京的態度，提醒華府與台北不要誤判情勢，試圖採取有可能衝撞北京紅線的舉動；當然也有傳達「儘管疫情棘手，但北京在兩岸問題上不會鬆手」的訊號給華府與台北的意味。符合北京在2016年民進黨重新執政後，在對台方面所強調「預防性危機管控措施」思維，與「提前畫線」的戰術；也就是從以往的「踩紅線才報復」，轉變為「踩紅線前就主動對付」。
▲中共前線官兵有採取「過激」行為的部隊文化，甚至是對美、日軍機也都曾發生數起「過激」行為，圖為蘇愷-27戰鬥機（圖／翻攝自俄羅斯國防部官網）
第一線共軍官兵常有過激行為
至於2月10日共軍戰機是否真的曾用雷達「鎖定」我軍戰機？還是如其他媒體之分析，「只是搜索雷達的接觸」，而非共軍軍機開啟火控雷達，「鎖定」我軍戰機？迄今仍是真相未明。但不可諱言的是，中共空軍與海軍航空兵由於部隊文化，常主動採取一些在外界眼中，被認為是「過激」的行為。例如在2012年7月至2014年11月，日本政府將釣魚台「國有化」所引發的爭議中，就曾發生數起中共軍機對美、日軍機的「過激」行為，包括：
一、 2013年1月10日，中共戰機在東海上空「日中中間線」附近，尾隨美國空軍的P-3C反潛巡邏機及C-130運輸機，而且緊纏不放。
二、 2014年5月24日，中共「蘇愷-27」戰鬥機在一天之內兩度異常靠近二架日本自衛隊的偵察機，雙方最接近的距離僅三十公尺，地點在釣魚台北方數百公里的雙方防空識別區重疊區域。
三、 2014年6月11日，日本防衛省指控，航空自衛隊的YS-11EB電子偵察機，遭兩架裝載飛彈的中共「蘇愷-27」戰機異常逼近，其中一架距離日機僅三十公尺；一小時後，海上自衛隊的偵察機OP-3C也遭到兩架中共戰機進逼，最近時僅約四十五公尺。
值得注意的是，在2013年1月10日中共軍機逼近美軍軍機的案例中，不僅發生的空域是在「日中中間線」附近，衝突的對象還是中共有意爭取、最起碼要避免其捲入的美國無武裝軍用機。其他二起事件發生時，不僅發生空域遠離釣魚台，中共與日本的談判也已經漸入佳境，就連中共海警進入釣魚台周邊十二海浬巡航的頻率與時間也已在減少中。換言之，這幾起案例中，中共飛行員的舉動不是與中共高層在釣魚台「國有化」爭議中的基本立場衝突，就是與當時外交談判的進展脫節。
▲中共前線官兵採取的行動有時會與中共高層的基本立場不相符，令外界對中共中央控管第一線共軍的能力存疑。（圖／中國國防部）
類似的情形在南海也時有所聞。例如2014年8月19日，美國海軍一架P-8偵察機在海南島東方約二百一十公里處的公海上空，遭中共「殲11-B」戰鬥機危險性攔截。中共戰機不僅飛過美軍偵察機機鼻，還以九十度直角露出機腹，故意秀出機上配掛的空對空飛彈；中共戰機機翼距離美軍偵察機最近只有六點一公尺，還表演空中翻滾。更值得注意的是，這次事件發生在雙邊預定8月25日至29日於華府舉行工作會議，商討「公海海域海空軍事安全行為準則」前夕，很難不令人質疑中共中央對第一線共軍行動的控管能力。
這些例證顯示，共軍從資深軍官到第一線作戰軍官，都甘冒嚴重的風險，在公海海空域以襲擾與對抗的方式，對付其認為「不友善」的情蒐或監偵作為；而此種行為模式，共軍高層就算沒有鼓勵，最起碼也不敢公然否定。
中共領導階層似乎也注意到這個情形，並曾採取行動進行矯正。例如共軍在2014年10月即制訂《政治幹部跟飛實施意見》，在海軍航空兵所屬預警機等特種作戰飛機上設立「政工戰位」，由部隊政工領導和空勤大隊教導員輪流隨機；而跟飛政工人員受訓的重點，就包括「面對特情時的應變處置能力」。顯示中共有意強化對基層作戰單位、作戰管制或戰機飛行員的管控，避免個人行為導致政治或外交危機。但類似的安排，僅能約束大型、多人操作的軍機，卻無法及於最容易出狀況的戰鬥機。
因此，就算10日當天並未發生共軍戰機以火控雷達鎖定我軍戰機的危險行為；但隨著日後雙方對立情緒高漲，和空中短兵相接的頻率大幅增加。中共海空軍第一線飛行部隊的文化與作風，還是很有可能在中共高層並未授意的情況下，發生諸如「雷達鎖定」與「空中逼近」等危險行為。我軍實有必要未雨綢繆，針對可能出現的情形，規劃相關的處置原則，並納入我軍飛行部隊的任務訓練中，方能妥善因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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