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復興/美國對台軍售:「要能移動指針」(下)

我們想讓你知道…美國此次軍售與其説是支持所謂「源頭打擊」,還不如説是認可我方藉「共軍集結階段便對其擾襲、耗損、遲滯」延展戰鬥空間、以利濱海決勝、灘岸殲敵的「整體防衛構想」。

▲台灣不宜過度解讀美方對我發展攻擊作戰的支持程度。(圖/維基百科)

(承上篇

SLAM-ER的隱意

SLAM-ER的射程雖與ATACMS基本上不相上下,但可藉戰機攜載而大幅增加打擊距離,理論上可將有效涵蓋範圍擴大至共軍東部戰區與南部戰區之大部。

此外,因SLAM-ER的彈頭顯著較大(800磅級vs.500磅級),裝藥之爆破力優於ATACMS M57的(魚叉)彈頭,而且因為SLAM-ER不僅跟ATACMS一樣有GPS輔助慣性導航,還具有精密的自動目標獲取(ATA)終端導引功能,精準度可能比這次出售的ATACMS(據判應為Block IV型)要高出接近一個數量級!

也就是說,較之於ATACMS,SLAM-ER亦可擔負攻擊較強固化的點目標(如:地下指揮所、抗炸機堡等),可挪動性的目標(relocatable target,如:可移動之大型雷達或重型裝備等),甚至部分機動性目標(如:在航艦艇、非高速或劇烈運動中之地面目標),是以其戰術運用彈性更大。

當然,SLAM-ER的潛在缺點也是因為它必須仰賴戰機配合使用。故若戰機被擊落或因基地遭癱瘓而不能起飛,那SLAM-ER就無從發揮了。而這箇中的重要隱意為,迫於台灣所面對的嚴峻威脅場景,SLAM-ER幾乎可被視為一種「第一擊武器」,也就是,若不在機場被破壞前使用,就等於沒有戰力了。

相形之下,「海馬斯」發射車與ATACMS戰術地對地飛彈即便在開戰後還可藉疏散、隱藏、偽裝或在強固化掩體內保存戰力,進行第後續的反擊。但如前所述,礙於其精準度水準,ATACMS(至少美國目前釋出者)所適合打擊的目標類項較為有限。

不過,由此可見,美方本次出售的武器,不僅旨於賦予台灣在防衛作戰不同階段(彼岸、半渡、濱海、舟波、灘岸)之接戰能力,顯然也提供了在不同戰時想定下的務實作戰選項。

然而,即便美方這次首度釋出了這些具有反制作戰意義的武器,但我們還是不宜過度解讀美方對我發展攻擊作戰的支持程度、更不宜迷信「源頭打擊」在台灣防衛作戰中的主要地位。

現實是,美方迄今所願意出售的反制武器仍著重於攻擊共軍犯台之兩棲輸具以及部分野戰兵力(彼岸集結區)等目標。而共軍可動員犯台之兵力規模與美方所願提供、而台灣又能負擔的反制作戰能量更差距頗大。故就務實面考慮,我們是不可能主要依靠遙攻武器將共軍犯台兵力都癱瘓於彼岸的。

換句話說,美國此次軍售部分反制武器之主要目的與其説是支持國軍所謂藉「源頭打擊」癱瘓共軍進犯兵力整備,還不如説是認可我方藉「在共軍集結階段便對其擾襲、耗損、遲滯」延展戰鬥空間、以利濱海決勝、灘岸殲敵的「整體防衛構想」。

這點從魚叉飛彈案亦可看出端倪。

▲美方這次軍售顯然著眼於設法壓低籌獲成本,讓台灣較能一次購足戰備彈基數。(圖/Defense Media Agency)

魚叉岸防飛彈系統

這次出售的魚叉飛彈並非美國兩年前提供給芬蘭(但後者並未實際採購)的RGM-84Q-4 Block II+ ER 增程型,而是RGM-84L-4 Block II。這與我國過去20年來向美國採購的魚叉相比,雖然有小幅的改進,但基本上仍屬同一個檔次。

Block II的主要改良是加裝了整合式的GPS/慣性導航單元,定位精度大幅提升,故更適合於攻擊沿岸、在密集船團或海上交通之中、甚至停泊在港內的艦船目標。但這次沒有售我Block II+ ER,除了射程較短外,幾乎同樣重要的是Block II型缺少網路化資料鏈。

不過,美國沒有賣(暨或台灣沒有申購)Block II+ ER,顯然也不是沒有其考量的。一來,Block II+ ER目前尚未正式大量服役,不僅單價較高,而且還需分擔部分的一次性工程費用(NRE),整體採購成本勢必較高,交貨期程也會較長。

而美方這次軍售顯然著眼於設法壓低籌獲成本,讓台灣較能一次購足戰備彈基數,盡快形成可恃的持續戰力以因應中短期內的威脅。

至於射程較短又沒有資料鏈的問題,這在賬面上固然性能不如最新型者,但根據國軍「整體防衛作戰構想」下「濱海決勝」的準則,使用HCDS的主要時空乃是共軍犯台艦隊半渡階段以及在濱海(距台灣二三十海浬/四五十公里外)的兩棲載具換乘區等,所以射程超過魚叉現有的六七十海浬(約130公里上下)並無太大意義。

況且,在這種接戰範圍內,由於飛彈飛行時間不長(魚叉飛行30海浬只需三分多鐘),透過資料鏈更新目標資訊的必要性亦不高。

▲MQ-9B與MS-110偵照莢艙對於提升ISTAR能力相當有助益。(圖/翻攝General Atomics 公司)

反制作戰有賴ISTAR發揮

ATACMS的概念源自1980年代的Assault Breaker計劃,亦即以攜載精準導引次彈械的地對地飛彈打擊經由機載的合成孔徑雷達所偵測追蹤到的敵軍後繼裝甲縱隊。

SLAM-ER可於飛行途中透過資料鏈改換目標、甚至選擇目標上之特定瞄準點。魚叉飛彈可以精確的分辨船團內的重要目標優先進行攻擊。但這些都高度仰賴優質的及時(或至少近及時)情監偵目獲(ISTAR)能力。

ISTAR能力與飛彈同等重要,不可或缺,故對於我們能否有效發揮這次美方出售的精準導引武器性能及預期任務功能,極具指標意義。而此次美國出售的MQ-9B大型無人機與MS-110多頻譜偵照莢艙對於提升我ISTAR能力均相當有助益,甚至在某些層次上堪稱「從無到有」。

蓋長期以來,國軍對於防空以外的監控與目標獲得能力之專注和投資嚴重不足,尤其在透過及時影像掌握敵方活動、精進目標辨識、藉多領域蒐集匯整電子偵察等多源情報以構建「戰場情報準備」(IPB)分析能量等方面遠遠落後於國際主流水平。

這對於我們籌建具有效打擊高時效性目標(time critical target)之能力均有不利侷限。

不過這顯然主要不是因為我們負責建軍的官員專業匱乏之故,而是高層對此不重視的結果。

但空軍這次不惜提高成本而也堅持要將SAGE 750先進電偵系統以及Link-16戰術資料鏈(雖然美方11月3日的軍售公告內容似未提供後者)納入MQ-9B採購案規格就說明了軍方也開始對ISTAR能力表示重視。

當然,可恃的ISTAR是個多源整合的概念,不是單靠一兩樣東西就能構建完善或足以確保強韌(存活)性的。所以,尚需國軍持續、長期努力,逐次擴建、多樣化、精進與嫻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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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復興專欄

梅復興專欄 梅復興

台北出生,旅居美國。長期鑽研國防,嫻熟美臺安全關係。曾創辦並主編《 臺海軍情》電子期刊,現為臺海安全研析中心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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