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沃牆／「勿忘世上苦人多」　台灣窮人有多少

▲ 韓國瑜2019年競選總統時，以「莫忘世上苦人多」一句名言，點出當今台灣的貧富差距問題。（圖／記者林敬旻攝）

● 李沃牆／淡江大學財金系教授

台灣總統大選已進入白熱化，候選人的一言一行必然受到矚目放大。有道是「一人一把號，各吹各的調」。在各式政見中，有關庶民經濟議題通常成為媒體及民眾茶餘飯後話題。記得2019年韓國瑜競選時的名言「莫忘世上苦人多」。如今，郭台銘登記參選總統，也引用韓國瑜這句名言，表示若他能成為總統，要用他的國際人脈，把台灣企業帶出去，做生意賺大錢。國民黨總統候選人侯友宜也表示，一直將這句話放在心上。「勿忘世上苦人多」原本出自弘一大師所提對聯，「草積不除，時覺眼前生意滿；庵門常掩，勿忘世上苦人多」。眾所周知，郭台銘曾是台灣首富，其他資產雄厚、日進斗金的富人比比皆是。那麼，台灣窮人又有多少？撒錢能治本？

朱門酒肉臭　路有凍死骨

距今約1300年的杜甫，在其《自京赴奉先縣詠懷五百字》詩中寫下了悲天憫人，反映社會貧富懸殊及民間疾苦的千古詩句，「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榮枯咫尺異，惆悵難再述」。古月照今塵，當今台灣窮人知多少？恐怕幾位總統候選人也不知大概數字。其實，每個國家或地區的經濟發展程度不一，人均GDP及物價水準差異頗大。所以會根據其獨特的經濟、社會和文化背景來定義貧窮戶，並且隨時間而有所調整。如世界銀行所訂的「國際貧困線」會隨時間的推移而上升。即隨著每次新一輪PPP的發佈進行調整，如按2005年PPP水準，則為1.25美元，後來於2011調升至1.90美元。去（2022）年秋，依2017年PPP，將新的國際貧困線將上調至2.15美元，意謂每天生活費低於這一數額的人都將被視為處於極端貧困之中。

▲ 杜甫詩句「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榮枯咫尺異，惆悵難再述」是反映社會貧富懸殊及民間疾苦的千古詩句。（圖／資料照）

至於台灣所定義的窮人家，就是「低收入戶」，必須符合法規定義，即：

（一）家庭總收入平均分配全家人口，每人每月在當地區公告的最低生活費以下。

（二）家庭財產未超過低收入戶適用的當地區公告金額。而最低生活費為中央及各直轄市參照行政院主計處所公布當地區最近一年每人可支配所得中位數60％訂定，該數額不能超過同一最近年度行政院主計處公布全國每人可支配所得中位數70％，當新年度計算出的數額較現行最低生活費變動達5％以上時，才進行調整。而且，各縣市地區的最低生活費也不同。但由中央公告台灣（14縣市）、福建省（金門縣、連江縣）及各直轄市公告所轄地區的最低生活費，主要的目的是為了兼顧各地生活水準差異，並考量地方自治因地制宜效果。據悉，衛生福利部公告2023年度台灣及福建省低收入戶「最低生活費」及家庭財產「一定金額」為：

（一）台灣省最低生活費定為每人每月1萬4,230元（新台幣，以下同）；不動產限額每戶358萬元。

（二）福建省最低生活費定為每人每月1萬3,103元；不動產限額每戶280萬元。

數據顯示，台灣低收入戶人口連10年下降、2022年僅占總人口1.25％，相當於貧窮率不到1.3％，約30萬人，遠低於世界各國。令人狐疑的是，這數據上看起來台灣貧窮人口逐年減少，但事實真的如此嗎？恐怕未必，其一，台灣少子化情形日益嚴重，家戶人口變少，總收入平均超過當地最低生活費標準，戶數和人數就會下降。其二，疫情期間，老人死亡率上升，也會降低低收入戶比率。另有社會學專家認為，台灣貧窮人口被隱形了，導致貧困者被嚴重低估。也有論者認為，台灣正陷入「體感貧窮」，即經濟成長果實只有科技業有感，低薪和高物價造成更多近貧黑數、工作窮忙、高齡貧窮，這現象不知幾位總統候選人是否正視與關注？

▲ 台灣正陷入「體感貧窮」，低薪和高物價造成更多近貧黑數、工作窮忙、高齡貧窮。（圖／資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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貧富差距遲未改善　老窮危機山雨欲來

首先，就貧富差距來看，主計總處於今（2023）年8月18日所公布2022年家庭收支調查結果，去年每戶家庭可支配所得平均數為110.9萬元、年增1.7％，若將戶數分5組，每戶可支配所得差距倍數為6.15倍，雖與前年持年，但卻顯示貧富差距並沒有明顯改善，也是近12年來的高點。若再進一步檢視平均每戶儲蓄金額，最低20％家庭不僅是五組中唯一儲蓄金額為負1萬7,334元，且自2007後即呈入不敷出，至今亦未轉正。負數意謂其收入不足以支應日常生活消費，即有家庭負債。再者，據國發會資料，台灣已於1993年成為高齡化社會，2018年進入高齡社會，推估2025年將邁入超高齡社會。屆時，會有20％以上的65歲人口，若以2,300萬推估，也有460萬人，直至2045年，全國人口中逾三分之一是老人，老化程度已是美、歐所望塵莫及。值得注意的是，若將家庭收支調查依所得高低排序五等分位，最窮的後20％家庭裡，竟有6成是老年家庭，再從另一角度觀察，在214萬戶老年家庭裡落在後20％低所得組的比率也高達5成，意思是「半數老人都是窮人」，就是當下日本流行的「下流老人」。

▲ 日本老年人口多，社會高齡化。（圖／視覺中國CFP）

笨蛋！問題在經濟

改善低收入戶的政策不一而足，包括提供職業培訓和技能培訓，以增加他們的就業機會和薪資收入。確保低收入家庭的子女能夠獲得高品質的教育。逐步提高最低工資，確保低收入工作者能夠維持基本生活水準，以及其他的補貼等移轉收入，減輕其負擔。在幾位總統候選人中，郭台銘於2019年就提出「0到6歲國家養」，侯友宜喊「0至6歲國家養」，自己帶小孩月領1萬；賴清德則表示，「當選後會推動0到6歲國家一起養的2.0版，至於小英總統現推長照2.0，他上任後會推3.0，且讓高中職免學費、補助經濟弱勢家庭子女大學學費」。但這種撒錢的「德政」，充其量只是政府給低收入戶或弱勢家庭的移轉收入，並無法對症下藥，根本解決貧窮問題。至於改善低收入的老人家庭，通常係以提高養老金，確保老年人有足夠的收入來滿足基本生活需求。同時擴大社會保障計畫的覆蓋範圍，包括醫療保險和補助。令人憂心的是，倘在財政不充裕下，編列特別預算，徒債留子孫。因此，最終的關鍵在於政府有足夠的財源，而要有財源就是經濟成長、努力拼經濟。最後，套用1992年代表美國民主黨參選總統的柯林頓的競選口號，「It's the economy, stupid」（笨蛋！問題在經濟），做為本文的結尾。

▲ 「0到6歲國家養」、「高中職免學費、補助經濟弱勢家庭子女大學學費」這種撒錢的「德政」，充其量只是政府給低收入戶或弱勢家庭的移轉收入，並無法根本解決貧窮問題。（圖／記者項瀚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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