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普貿易戰　美國自二戰後最大經濟自殘？

▲美國前財政部長薩默斯近日針對川普政府的貿易戰政策發出強烈警告，稱其為「二戰以來美國經濟政策中最嚴重、最具後果的自殘行為」。（圖／路透）

●蔡鎤銘／淡江大學財務金融學系兼任教授

美國前財政部長薩默斯（Lawrence Summers）近日針對川普政府的貿易戰政策發出強烈警告，稱其為「二戰以來美國經濟政策中最嚴重、最具後果的自殘行為」。這一言論出自他接受《GZERO World with Ian Bremmer》節目採訪時的表態，顯示出他對當前美國經濟及外交前景的深度憂慮。

貿易戰不僅涉及關稅的直接影響，更牽動全球經濟秩序、美國國際信譽以及國內民主制度的穩定性。究竟這場由川普掀起的貿易戰為何被薩默斯視為如此災難性的事件？本文將從多面向剖析其影響，並探討可能的後果與出路。

貿易戰的經濟代價　短暫損失還是長期危機？

川普政府近年來頻繁加徵關稅，特別是針對中國大陸、加拿大等主要貿易夥伴，試圖以此重振美國製造業並減少貿易逆差。

然而，薩默斯指出，這一策略非但未能實現預期目標，反而引發了多重負面效應。他在訪談中提到，若關稅政策迅速逆轉，損害或許能大幅減輕，但即便如此，美國在全球的經濟信譽已遭受難以挽回的打擊。

根據美國商務部數據，2024年美國對中國大陸出口因報復性關稅下滑了約15%，而旅遊業與高等教育等「隱形出口」產業也因國際觀感惡化而受創。加拿大旅遊業協會近期報告顯示，自貿易緊張加劇後，赴美機票預訂量下降了70%，這一數字令人觸目驚心。

更令人擔憂的是，美國作為全球最大債務國，每年需滾動數千億美元國債。薩默斯警告，貿易戰導致的「不確定性溢價」已推高融資成本，國際投資者對美國穩定性的信心正在動搖。

他認為，這種經濟政策的「訛詐式」操作不僅無助於製造業復甦，反而削弱了如《晶片法案》（CHIPS Act）等旨在提升國內科技製造能力的努力。半導體作為當今全球經濟中最敏感的商品，其供應鏈因關稅而更加脆弱，這無疑是對美國長遠利益的重大傷害。

國際信譽崩塌　從超級大國到不可靠夥伴

美國自二戰以來累積的國際信譽，是其維持超級大國地位的基石。然而，薩默斯認為，川普的貿易戰已讓這一優勢岌岌可危。他在訪談中比喻「種植一片森林需要一代人的努力，燒毀它卻只需一小時。」美國數十年來通過穩定的外交與經濟政策贏得的信任，正在被當前政府的「蠻橫態度」迅速摧毀。這種信譽損失不僅影響經濟層面，還波及安全聯盟與國際論壇中的支持度。

以具體事例而言，貿易戰引發的報復措施已讓美國農產品出口商失去大量市場份額。根據美國農業部統計，2023年對中國大陸的大豆出口較貿易戰前減少了近30%。同時，高等教育作為美國軟實力的重要組成部分也受到衝擊。

薩默斯提到，國際學生因政策不確定性而轉向其他國家，美國大學的招生數字已連續兩年下降。這一切都顯示，美國正從一個可靠的合作夥伴，逐步轉變為國際社會眼中的「風險因子」。

薩默斯進一步指出，即便關稅政策最終取消，美國的形象修復也將是一場漫長的戰役。他強調，這種「不被遺忘的敵對姿態」將長期影響美國與盟友的互動，並削弱其在全球治理中的領導力。這種代價，遠非短期經濟數據所能衡量。

▼美國前財政部長薩默斯（Lawrence Summers）。（圖／達志影像／美聯社）

沉默的美國精英　經濟損害下的制度危機

面對貿易戰帶來的混亂，薩默斯對美國企業領袖與機構的沉默表達了失望。他在訪談中表示，市場已通過劇烈波動「雄辯地」表達了對保護主義的不滿，例如2025年4月初的兩日內，美國股市創下二戰後第三大跌幅。

然而，企業高管與銀行家卻鮮有公開反對聲音。他分析，這可能源於對政府報復的恐懼，或是認為私下遊說比公開抗議更有效。然而，他警告，若這種「懦弱」持續，歷史將對這些精英階層做出嚴厲評判。

薩默斯特別提到美國大學的角色。他認為，作為擁有巨額資金（如哈佛大學520億美元的基金）與廣泛校友網絡的機構，大學本應在抵制威權傾向中發揮更大作用。然而，多數大學選擇了「機構中立」，對貿易戰及相關政策保持沉默。他批評道，雖然大學不應對所有公共議題表態，但面對威脅自由與法治的行為時，保持沉默等於放棄責任。這一現象顯示，貿易戰的影響已超越經濟範疇，滲透進美國的制度與價值體系。

民主與法治的隱憂　比經濟更難修復的傷痕

薩默斯最深的憂慮並非經濟損失，而是貿易戰對美國民主與法治的侵蝕。他在訪談中坦言「經濟損害可以逆轉，但民主規範的崩壞卻難以恢復。」

川普政府的政策不僅挑戰國際規則，也在國內製造了權力濫用的隱患。他以司法獨立性為例，指出政府試圖通過經濟壓力「訛詐」對手，這與《教父》中唐·柯里昂（Don Corleone）的手段無異。

這種威權傾向若不被遏制，可能引發更廣泛的社會動盪。薩默斯提到，市場的劇烈反應或許能成為抵制極端政策的「意外防線」，但前提是危機足夠嚴重，迫使政府收手。

然而，他也擔心，若市場短暫回穩，政府可能誤以為獲得了繼續冒進的許可，這將導致更大的災難。他呼籲美國公民與機構勇敢發聲，因為「下一個動作取決於我們所有人」。

結語　美國能否從自殘中覺醒？

拉里·薩默斯對川普貿易戰的批判，揭示了一個殘酷的事實：美國正以驚人速度消耗其經濟與道德資本。這場被他稱為「二戰後最嚴重自殘」的政策，不僅威脅到全球經濟穩定，更動搖了美國作為自由世界領袖的根基。短期內，關稅或許能被取消，損失或許能被緩解，但信譽與民主的傷痕卻可能延續數代。

然而，危機也孕育轉機。薩默斯相信，若美國各界能從沉默中覺醒，積極抵制這一政策，損害仍有可能被控制。他寄望於市場的教訓與民眾的行動，成為扭轉局勢的關鍵。

美國能否從這場自殘中走出，重建其全球角色？答案或許不在經濟數據，而在於其人民與機構的選擇。這場貿易戰的結局，不僅是川普的試金石，更是美國未來的分水嶺。

▼拉里·薩默斯對川普貿易戰的批判，揭示了一個殘酷的事實，美國正以驚人速度消耗其經濟與道德資本。（圖／取自免費圖庫Pixab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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