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吳崑玉／前親民黨文宣部副主任，現職專欄作者
因為疫情已經三個月沒一起吃過飯的父女倆，終於約在八八節到兩人住家附近的中和環球吃上一頓。
五點半準時碰面，但影城旁的餐廳不是不開放內用，就是訂位已滿，現場排位要等到八點，即使開放的餐廳也只有個人套餐。一層一層往下尋找，每家店都大排長龍，好不容易走到B1，終於找到一家雙人用餐只需等四組的餐廳領號碼牌，站在門外等到六點五十左右，血糖過低的兩人才坐下點餐。
防疫下奇觀
這一路上發現不少奇觀。某家餐廳，嚴格執行間隔1.5米梅花座的防疫指引，嚴格到父母抱著小孩，也得拆成兩桌用餐。這就讓人看不懂了，如果這家人有染疫，在家就已相互感染了，拆成兩桌不是更擴大傳染範圍？如果沒有染疫，爸媽分成兩桌豈非反增加感染機率？還少一桌進客？
滿街的人潮移動型態則是另個奇觀，人潮大約是解封前假日的一半，停車場全滿，用餐區和商店內大多人煙冷落，但走道上卻磨肩擦踵，絕對超過「室內五十，室外一百」的防疫規定。
▲隨著國內新冠肺炎疫情趨緩，全國降至二級警戒，雙北決議同步開放餐飲內用，要求業者在遵守餐飲場所內用指引的前提下，逐步正常經營。（圖／記者李毓康攝）
因為大多數人進不了餐廳內用，或排隊等待叫號，或乾脆外帶回家吃，但需等半小時以上，一家人就不停在路上亂晃。服飾類商店乏人問津，球鞋短褲路人甲講得好，根本沒有社交活動，買衣服是要穿給誰看？
喜的是，戴口罩、實聯制、量體溫、噴酒精這些防疫基本功，都做得相當確實。不過，人們還是喜歡付現金，因為刷卡還是要把卡遞來遞去，並沒有減少「人與人的接觸」。
整棟樓最大的防疫破口，就是停車場的自動收費機，那個觸控螢幕每天不知要被幾千隻手指觸按，也不可能一直噴酒精，只要一個染疫者繳完停車費，後面⋯⋯？
這段小小的經歷，其實引出很多有趣的問題。
簡單就是真理
首先，簡單就是真理。法令多如牛毛，令出多門，執行時只好自行腦補。
防疫規定從三級降為二級，衛福部發佈了二級防疫原則，公告了「餐飲業防疫管理措施」、「餐飲業防疫指引」、還有這兩個規定的「問答集」（Q&A）。
主要內容都是要求餐廳要有梅花座，距離1.5米以上，要有隔板。「問答集」中也有載明，「如為同住家人且需照顧之嬰幼兒， 可不需梅花座。」顯然前述那家餐廳有看規定，卻沒看到問答集，才會把父母隔開坐。
▲店家規定顧客只能採梅花座入座。（圖／記者姜國輝攝）
「問答集」中還提到，如地方政府有自行頒佈的防疫規定，「餐飲業者應優先遵循營業所在地縣（市）政府之防疫規定。」於是，一家位於新北市中和區環球購物中心的小小餐廳店長，可能要同時搞懂中央衛福部與指揮中心的三項文件，接收新北市政府的特殊防疫指令，整合環球購物中心與自家公司的防疫作業細節，再依現場狀況下決定。
這對一家小店店長來說，會不會太複雜了點？
政府官員常愛發佈一堆文件指令，卻總忘了「簡單就是真理」（Simplicity is Truth）。解就是解，封就是封，「微解封」就等於「偽解封」。
中央與地方，指令「相同者強，相離只弱，相背者亡」。如果必須開放內用以維持餐飲業生計，那也可大推餐飲內用預約制，沒預約的就買外帶。
如果真的無法指令簡單，那也可以「簡單傳達」，拍支影片或懶人包教餐廳如何防疫？如何設置隔板？如何處理QA中的種種疑問，也好過發佈數十頁文件，落實到基層卻一團混亂。
「怎麼做？」比禁止更重要
其次，人流如水，只能「導」而無法「堵」，長官們要觀察並引導人們的「行為模式」，而非只會發佈禁令。
如果人們還是有社交需求，室外又比室內較不易感染，指揮中心大可鼓勵民眾「郊外走走，市區逛逛，餐飲外帶，回家用餐」，16個字講完「吃喝玩」一整組行動模式。
如果室內感染機率高，便應要求百貨公司控制人流數量，而非把人從餐廳趕出來，卻擠在門口排隊，或在走道上亂繞群聚。
最後，從八八節這天的經驗來看，中小企業與餐飲業真正的困境，不來自民眾吝於消費，而來自民眾「有錢想花也沒地方花」。現在狀況是想與家人吃個桌菜或火鍋，就算有五倍券也無處可吃。
▲防疫梅花座恐影響業者收入。（圖／記者姜國輝攝）
所以，重點不是發消費券或振興券來刺激經濟，而是想出方法來開放餐飲內用，將1.5米距離縮減到1米加隔板。
此外，防疫梅花座可能會讓餐廳入不敷出，所以業者與工作人員需要的是現金紓困，而不是啟動刺激。如果可以用隔板或調整桌距解決室內用餐問題，「報復性吃喝」自然就讓經濟活過來了，根本不需印製票券。
面對Delta病毒可能破門而入，英美中都解解又封封，政府官員該思考的是一種與病毒共存的社會生活方式，指引民眾走向此種生活模式，而非一味號令禁止，或複製過去的成功經驗。
觀察行為，掌握狀況，簡單號令，引導行動，針對不同行業與不同行為方式，拍支「怎麼做？」的影片，也許比網上滿滿的政府首長記者會，對各行各業來說更加有用，也讓更多人們有所適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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