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田善彥／前中華民國總統能否歸類「中國」歷史人物？

我們想讓你知道…外國人關注「台灣問題」的背後，就有屬於「中國」的台灣之動向如何左右大陸中原政府的本意。

▲ 日本出版的《亞洲人物史》系列套書中，將前中華民國總統李登輝歸類為「中國」歷史人物。（圖／ETtoday新聞雲）

● 本田善彥／旅台資深日本媒體人

日本集英社出版的《亞洲人物史》系列套書中，將前中華民國總統李登輝歸類為「中國」歷史人物。該套書是針對從古代到21世紀的亞洲人物做解說，前中華民國總統李登輝被列在第12卷「邁向亞洲的世紀」當中，以地區或國家的區分被歸納在「中國」這一項，與鄧小平、李小龍、達賴喇嘛14世一同被介紹，與前中華民國總統李登輝同屬於台籍的林獻堂也歸類至「中國」。

前中華民國總統李登輝的女兒李登輝基金會董事長李安妮發聲明表達遺憾之意。李安妮聲明中指出，不論是從出生當下或二戰結束迄今，李登輝皆不宜歸在「中國」項下，何況今日世界所認知的「中國」是「中華人民共和國」，而李登輝則是台灣人。聲明寫道：「我們明白要將『台灣』、『中華民國』與『中華人民共和國』並列一處書寫確有其特殊性，況且《亞洲人物史》是歷史推廣的套書，而非研究型專著。」李安妮指出，日本是一個尊重人格、重視人性尊嚴且實事求是的社會，她希望集英社能再次思考書中將李登輝列在「中國」的適當性，呈現更真實的歷史事實。

▲ 前中華民國總統李登輝的女兒李安妮對日本出版社將李登輝歸類為「中國」歷史人物一事，表達遺憾之意。（圖／記者袁茵攝）

前中華民國總統李登輝遺屬的聲明均屬於言論自由的範疇，不得受到任何妨礙，本人也尊重其立場。不過，如何歸類？如何定位？依據本人的理解，除非不違背事實、符合社會常識、滿足法理規範的前提之下，這些詮釋均屬編輯權的範圍内。如此，將前中華民國總統李登輝歸為「中國」歷史人物的判斷，反映當今日本社會對「台灣問題」的理解和態度，再進一步地說，讓外界清楚地知曉多數日本人重視「台灣問題」之動機和目的何在。綜合來說，包括日本人在内，外國人關注「台灣問題」的背後，就有屬於「中國」的台灣之動向如何左右大陸中原政府的本意。如今，「臺灣有事」的議題廣受矚目的背後，就有這些認知結構。假如台灣和日本、南北韓或者菲律賓一樣，跟中原政府毫無內在關係，就不可能發生當今的局面。本人在此特別強調，本文中的「中國」絕非只等於「中華人民共和國」的意思，而是包括「中華民國」和「中華人民共和國」在内之「中國」概念。

▲ 外國人關注「台灣問題」的背後，就有屬於「中國」的台灣之動向如何左右大陸中原政府的本意。（圖／路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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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洲人物史》系列套書，將亞洲分類爲「日本」、「朝鮮半島」、「中國」、「東南亞」、「南亞」、「中亞」、「西亞」等大區域。將前中華民國總統李登輝歸類到哪裡才對？看起來，找不到理由可歸類到「東南亞」、「南亞」、「中亞」、「西亞」以及「朝鮮半島」。那麽，可歸類到日本嗎？前中華民國總統李登輝於1994年接受日本作家司馬遼太郎專訪時，自稱22嵗以前是日本人（擁有日本國籍者），按照此說法，朴正煕、金大中以及金泳三等歷代韓國總統曾均為日本人。可是，於當今，在日本似乎沒人將這些殖民地出身的被統治族群視爲自己的同胞。法律的態度更清楚。日本東京地方法院於2022年1月11日，對三人台籍原告要求「恢復日本國籍」的訴訟案裁判「已經喪失日本國籍」，退回案件不予受理。審判長市原義孝指出，根據經過1895年簽訂《日清講和條約》（《下關條約》／《馬關條約》）持有日本國籍的台籍人士和其後裔，在法令的適用以及戶籍制度上接受跟居住日本内地的人不同的待遇。判決內容稱，日本戰敗後的1952年，《舊金山和約》生效下，日本放棄台灣的所有權，同一年日本與中華民國之間就簽訂《日華和平條約》（《中日和約》）並生效，台籍人士自動喪失日本國籍。鑒於這些理解，包括前中華民國總統李登輝在内的曾經擁有日本國籍者，本不該，也不能夠歸類於「日本」。

▲ 朴正煕、金大中以及金泳三等歷代韓國總統曾均為日本人。圖為韓國前總統金大中及其妻李姬鎬。（圖／達志影像／美聯社）

前中華民國總統李登輝不宜歸類到「中國」嗎？「中華民國」的英譯為「Republic of China」，「China」就是「中國」的意思，若嫌棄「中國」這兩個字眼，也可以寫成「中華」、「支那」等，反正離不開「China／中國」的意象。

至此，我們得要面對「中華民國」是否為「中國」的問題。對岸的北京政府，對外主張「世界上只有一個中國，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是全中國的唯一合法代表，台灣是中國的領土」。對此，前中華民國總統李登輝，曾於國民黨中常會發表「一個中國」涵義時，清楚地交代：「中華民國建國以來，國家之法統未中斷。基於《中華民國憲法》，我國主權與國際人格，亦不容置疑；而台灣之屬於中華民國，其歷史事實與法律基礎，久經國際社會公認，故台灣之法律地位明確，其所屬更無可爭議。」「『一個中國』即為中華民國，本黨絕不接受中共主張之『一國兩制』，亦絕不承認『中華人民共和國』足以代表中國。」《中華民國憲法》，雖經過幾次增修，目前的統治範圍只及於自由地區（即台澎金馬），不包括法理疆域的大陸地區，即一國兩區，但尚未制憲的今天，依據《中華民國憲法》，只有一個中國，中華民國擁有中國主權的「憲法一中」的精神和現實毫無鬆動。

▲ 根據《中華民國憲法》的規定，大陸地區不算外國，不宜由外交部來主管大陸事務。（圖／記者蔡紹堅攝）

今天的台灣，就在於中華民國版的「一中原則」框架下存在的，例如，為何有陸委會？因爲根據《中華民國憲法》的規定，大陸地區不算外國，不宜由外交部來主管大陸事務。為何港澳人士能夠享受相對優待？因爲台北版的「一中原則」也將港澳視爲「一個中國」的一部分的關係。沒有錯，中華人民共和國1949年成立以來，從來沒有一天統治過台灣，同理，1945年10月25日的台灣光復以來，臺灣連一天都沒有脫離過叫做「中華民國」的「中國」政府之統治，這就是個事實，並非主觀好惡的問題。

其實，部分中華民國自由地區的公民主動自我申報自己屬於「中國」的歷史事實，他們開口閉口就說，「我不是中國人，我是台灣人」之類的話。不過一般日本（或韓國）人做我介紹的時候，沒人主動講出「我不是中國人，我是日本（或韓國）人」之類的話。因為日本（或韓國）不屬於中國是天經地義的事，根本都不需要做這種自我申報。偏偏部分中華民國自由地區的公民有這種「此地無銀三百兩」般的表現，是十分有趣的心理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