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期經濟學人談論中國因應美中科技戰，砸錢培養人才試圖科技自主。圖為本期經濟學人雜誌封面。（圖／翻攝自「經濟學人」官網）
● 李沃牆／淡江大學財金系教授
時值「俄烏」烽火漫天之際，最新一期（2022/2/26）出刊的英國經濟學人雜誌（The Economist），有一篇焦點議題“China’s techno-dependence”-China wants to insulate itself against Western sanctions.＂主要是探討中國大陸試圖科技自主以因應美中科技戰，本文擬進一步分析，以饗讀者。
此篇文章開門見山道出，最近一篇由北京大學國際戰略研究所（Institute of International and Strategic Studies , IISS）發表的論文認為，中國大陸缺乏對核心計算系統的控制，在半導體（semiconductors）、操作系統（operating systems）和航空航天（aerospace）等許多重要領域均遠遠落後美國，將成為美中科技及經濟戰的大輸家（bigger loser）。但不久這篇文章很快被移除，顯示其對習近平政權及連任不利的論點。
美中貿易凸顯中方「自我強化」的重要
面對美中貿易戰及科技戰，習近平近年來不斷倡議自我強化（self-strengthening），發展自主供應鏈，以解決被美方「掐脖子，chokeholds」困境。尤其在俄烏戰爭後，歐美等西方國家對俄羅斯實施嚴厲的經濟及金融制裁，更揭示了自我強化（self-strengthening）的重要。
▲歐美各國對俄羅斯實施金融制裁，包括逐出SWIFT（環球銀行金融電信協會），使俄國金融系統和國際脫軌。（圖／路透）
中國大陸刻正進行的「十四五」規劃（14th Five-Year Plan），是2021年發布，涵蓋到2025年的戰略藍圖，將科技自力更生作為經濟政策的礎石。無獨有偶，路透社在近日的文章剖析，自俄羅斯入侵烏克蘭，美國等西方國家立即祭出制裁，包括限制晶片、電子等一系列產品出口俄國，藉以切斷俄國獲得尖端科技的管道。美國在2019年對華為實施制裁，2020年擴大制裁範圍，將中國大陸晶片製造商中芯國際列入黑名單。
中方受到美方嚴制裁措施後，決定加速發展半導體，以求產業自主。2018年美中貿易戰爆發不久，該年12月初的「經濟學人（The Economist）」曾以：「美中兩國的晶片戰爭會成為主戰場」為封面主題報導。如今看來，頗有一語成讖之見。
中國極力發展半導體 建構完整紅色供應鏈
90年代，中國大陸意識到半導體產業的重要性，除對其他相關行業的帶動效果相對顯著之外，也瞭解半導體產業的振興將攸關信息安全；再加上半導體國產化比例偏低，大部分需要從歐美日韓等國進口，憂心國際晶片製造商恐透過在晶片中設置漏洞竊取機密數據及公共信息，從而威脅國家安全，因而相繼推出多項政策扶植半導體產業的發展。
於是，中國國務院在2000年6月頒佈「鼓勵軟體產業和積體電路產業發展的若干政策」，顯示中方決策階層積極發展半導體的強烈企圖心。同年，世大積體電路張汝京帶著150人團隊到中國成立中芯國際。之後，上海、北京、深圳等地全力打造半導體生產基地。但長久以來，高階晶片技術一直無法突破，仍需仰賴美國進口。
▲美國嚴厲制裁中國華為。長期以來中國半導體高階產品依然仰賴美國進口。（圖／CFP）
2014年6月24日發佈的「國家積體電路產業發展推進綱要」則是重要的轉折點，其獎助力道不僅史上首見，且政策層級更是提高到國家戰略高度。而綱要分三階段發展，依序為到2015年，積體電路產業發展體制機制創新取得明顯成效，建立與產業發展規律相適應的融資平台和政策環境，而到2020年，積體電路產業將與國際先進水準的差距逐步縮小，全行業銷售收入年增率超過20%，企業發展能力大幅增強，到2030年，積體電路產業鏈主要環節達到國際先進水準，一批企業進入國際第一梯隊，實現跨越式的發展。
此外，2014年9月由官方注資1,390億人民幤成立「國家集成電路產業投資基金」（又稱大基金），在政府全力扶持下，中國大陸自製的集成電路產量明顯增長。接接著又透過「中國製造2025」持續推動半導體自主化，目標在引領大陸成為製造強國。
中國全力發展「落後半導體產業」展現野心
質檢總局、國家標準委接著於2020年3月公布「中國標準2035」，目標則是希冀掌握未來全球市場的競爭主導權，制定電信網路（如5G）、數據串流和人工智慧（AI）等科技領域的標準化政策。而甫進行中的「十四五規劃」將投資10兆人民幣發展包括無線網路、人工智慧等技術領域，並全力支持包含第三代半導體在內的半導體產業。除此，華為積極搶攻智慧電動車領域，正擴大與長安汽車合作，擬共同成立車用晶片合資企業，計劃設計開發汽車晶片。
習近平在今年2月28日於北京召開中央全面深化改革委員會會議上再度強調，「要加快建設一批世界一流企業、推進普惠金融高質量發展，和大力培養造就一大批國家創新發展急需的基礎研究人才」，其急迫性，可見一斑。
此次會議審議也通過了關於加快建設世界一流企業、推進普惠金融高質量發展、加強基礎學科人才培養、推進國有企業打造原創技術策原地的相關指導、實施意見。尤有進者，在俄烏戰爭中，中方係以俄羅斯盟友自居，並某種程度力挺，如雙方簽署30年天然氣協議，允許俄羅斯全境小麥進口等，減輕了俄方在歐美國家制裁下的威脅。
▲中國進口俄羅斯小麥，減輕俄國遭受的國際制裁傷害。（圖／取自免費圖庫pixabay）
有道是，「羅馬非一天造成的，Rome wasn't built in a day」，中國大陸半導體發展較晚，難以後發先至，一步登天。
根據市場研究機構IDC調查 ，中國大陸半導體製程至少落後美、韓、台等海外競爭對手2至3代，離半導體自主還有很大一段距離。美國半導體研究公司IC Insights也預估，中國半導體自給率到2025年爲19.4%；這一比例當中有超過一半以上由台積電、韓國三星電子和SK海力士等海外晶片製造商貢獻，若自給自足比例僅涉及中國大陸製造商，則預估只有10%。然美中科技戰愈演愈烈之際，也不難看出其科技自主的雄心壯志。
台積電正面臨全球及兩岸地緣政治風險
俗話說，「樹大招風」。俄烏戰爭爆發後，全球最大晶圓代工龍頭台積電ADR及現股價格持續重挫，更造成日前難得的折價，正反映烏克蘭局勢讓市場聯想到台積電可能會受全球及兩岸地緣政治風險波及。在美國宣布禁止出口高科技產品給俄羅斯後，也傳出「護國神山」台積電也停止供貨給俄羅斯。
▲台積電也加入西方陣營，晶片制裁烏克蘭，凸顯其地緣政治的重要性。（圖／記者高兆麟攝）
從另一角度視之，無非也凸顯台積電在全球晶片市場舉足輕重。
其實，英國《每日電訊報》（The Daily Telegraph）在去（2021）年2月初曾以「全球對世界微晶片工廠台灣的擔憂與日俱增」（Global fears grow over Taiwan, the world's microchip factory）為題指出：「台灣長期以來都是中國大陸和西方國家政治關係緊張的根源，不僅已為全球的微晶片工廠，也是最大的半導體生產國，但隨著美中陷入不斷升溫的科技戰，台灣的處境日益令人擔憂」。此外，全球政治風險諮詢機構「歐亞集團」（Eurasia Group）專家亦警示：「如果中國大陸無意或有意對台灣爆發軍事衝突，對於主要電子公司來說，全球供應鏈有遭到嚴重破壞的可能」。
台積電日前首度開出「商業情報分析師」職缺，徵求政治學博士，即有感於地緣政治風險加劇影響到其全球布局，而對此人才有所需求，實其來有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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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想讓你知道…中國大陸半導體製程至少落後海外競爭對手2至3代，離半導體自主還有很大一段距離。但美中科技戰愈演愈烈之際，也不難看出其科技自主的雄心壯志。